周祁陽聽到這裏,眼睛卻已經一亮。老管家說的很對,把這件事擺上明麵對她沒什麼好處,所以他也不必擔心應約會暴露自己或者給葦奐帶來什麼麻煩。至於第二個問題,他去了不就知道了嘛,老管家解答不出來也沒什麼問題。
“唉,果然人不是空長年歲的。”周祁陽從椅子上起來,一改剛剛的憂愁笑的豁然開朗,上前拍了拍老管家的肩膀,讚賞道,“你說的很不錯,以後有機會我肯定會報答報答你的。”
然後就頭也不回的朝外麵走去了。老管家一聽周祁陽這麼回答,立刻在心裏默念著,千萬不要因為他的話而有什麼事,周祁陽千萬別闖什麼禍啊。
由於昨天的事故,歐陽淑這次可不會再給周祁陽任何一個可以爽約的機會了。
她特意派了一個小廝,在歐淑樓盯著周祁陽,隻有確認周祁陽確實是已經到了,然後再跑回慶林王府轉告她,然後她再出發。
一個侍女聽到歐陽淑這樣安排後,怯怯的說道,“可是這樣,不就會遲到了嗎,而且會很久吧……”畢竟小廝來回路上需要用時間,歐陽淑出門需要時間。
歐陽淑正在綰發,手裏拿著一個個珠翠步搖在一個個對比,鮮紅的蔻丹與各色寶石交映在一起,“很久?”歐陽淑冷哼了一聲,眼尾輕輕上挑,笑得極為嫵媚,而眼底卻藏著寒意,“昨天他又是怎麼要我等的,終歸我不會放他鴿子。”
女人,慣來是記仇非常深刻的生物。更何況歐陽淑,是自認在女人裏麵的佼佼者。
所以周祁陽在歐淑樓二樓喝了將近兩壺茶,左等右等也沒看到歐陽淑,不僅心下低咒,這個女人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同時也默默地感歎一聲,若是換做葦奐,肯定不會這麼耍人玩。她是向來有一說一的,雖然有時候率真的令人咬牙切齒。
終於,就在周祁陽耐性耗盡起身往外走的時候,正與歐陽淑撞了個正著。
她穿著一件玫瑰紫牡丹花紋錦長衣,頭上玩著流雲髻,中插一朵灑金珠蕊海棠絹花,還用胭脂細細的勻過麵,加之她天生長得就十分明豔,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朵花開正豔的牡丹。
周祁陽看著歐陽淑這麼一副嬌媚的打扮,不禁咬牙切齒道,“你就是為了化成這麼一朵鮮花兒才讓我白白等了這麼長時間的?”
歐陽淑早就預料到周祁陽會擺上一張臭臉,於是不緊不慢的說道,“呦,周大少爺這就等煩了。”語氣裏滿是刁鑽刻薄,“我昨天……可是一直等到天黑呢。”
周祁陽聽到歐陽淑這麼說,立刻臉上有些掛不住了,陰沉著道,“這種事情,也需要禮尚往來的嗎?”
歐陽淑無辜的眨著眼,慢慢的點了點頭,“是呀,我相信換做周大少爺您,也會這麼做的。可能,會比我還要過分呢。”
周祁陽氣的一副要吐血的表情,與歐陽淑錯身疾步往外麵走。這讓歐陽淑有些始料未及,趕忙大聲喊道,“怎麼,你難道要為這麼一丁點小事就走了嗎?”
周祁陽停下腳步,不懷好意的回頭瞥了歐陽淑一眼,陰森森道,“在下剛剛在等夫人的時候多貪了幾杯水,現在要去如廁,不知夫人是否要一同前往?”
歐陽淑趕緊回過頭,默默地走進包房裏坐了下來,淡定了喝了一杯水。周祁陽則嗤笑了一聲,繼續往樓下走。
可以說,兩個人這才剛見麵就分外眼紅了,火藥氣味這麼濃可見一會兒的對話該有多激烈。
“咳……周大少爺現在舒服了?”歐陽淑抬眸看了周祁陽一眼,抿了一口茶淡淡道。
周祁陽自然聽得出這話裏麵的嘲諷,沒想到時隔多年的見麵,對方上來就給自己一個下馬威,於是自尊心作祟周祁陽也刻薄回擊道,“自然不及夫人特意前往這裏來件周某人一麵就為在這裏喝茶舒坦。”
歐陽淑伸手扶了扶頭上的簪花,一副疲累的神情,“哎呀你也收收吧,咱們倆誰是什麼樣子的不都是心知肚明的。”
周祁陽心道一聲,既然知道還一副高高在上多冷豔的樣子。但是麵上,卻是沒有說話的。
他其實並不確定歐陽淑此番真正的目的的。而同樣的,歐陽淑也並不能確定周祁陽是否真的是如她所料的那樣想的。
於是兩個人唇槍舌戰了一番,輪到正事上倒是都各自三緘其口了。氣氛無端的有些尷尬。
因這件事是否預料的正確,是直接關係到本人在這件事上是否處於主導地位的,兩個人都是不甘示弱的人,先下心裏都打著如意算盤,誰都不肯鬆口。
茶水涼了又換,換了又涼,連候在身邊的奴才都有些等的不耐煩,捏一把冷汗了。
周祁陽用餘光瞥了一眼歐陽淑,發現她正慢條斯理的整理袖子,把玩著晚上的紫水晶鐲子,臉上也絲毫看不見焦躁的神情。
其實葦奐一直說,歐陽淑並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大家閨秀寬容有耐性,這並不全是正確的。歐陽淑其人,不是缺乏耐性,而是在有關於冷寂的事情上麵來不及使用耐性。
而現在,麵對一個區區的周祁陽,她還是很有信心的。
“喂!”終於,周祁陽受不了這種大眼瞪小眼的交流方式了,率先一步開了口,“你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情啊,你幹喝茶也喝不出個結果呀。”
歐陽淑臉上出現了一個略顯傲慢的笑容。因為在周祁陽開口提問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推長了她在這場對話中的地位,現在,她已經足夠在主導者方麵站穩腳跟。
“你們,都先去外麵候著吧。”歐陽淑對著一旁伺候的幾個婢女說道。
那幾個人立刻領命,行了個禮然後施施然的退到了房間外麵,還關上了門。
歐陽淑看著周祁陽略顯狐疑的臉,輕笑著說道,“我這麼做是為了你好。”
然後端起婢女新倒的一杯茶,用杯蓋慢慢的浮了浮茶葉,接著道,“你,最近經常在慶林王府左右晃悠啊。”
周祁陽等了半天,居然等到歐陽淑這麼一句話,立刻沉了臉,“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隻是想提醒你,”歐陽淑這時才正視起周祁陽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頓道,“不要忘記哪裏是誰的地盤。”
周祁陽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但還是硬撐起一股氣勢佯裝理直氣壯回答,“我又沒有進去,難道那整條街都被冷漠給包了嗎?再者說了,哪怕我就是進去了冷漠他又能怎麼的,他是爵位高,但不可能毫無根據的抓人,我大可……”
周祁陽說道這裏時,看到歐陽述伸手比了個停的手勢,“我可不是來這裏跟你糾結冷漠到底有多大權利的。”
“你不必跟我裝腔作勢裝瘋賣傻,你跟葦奐的事情我也摸得是差不多了。”歐陽淑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容,周祁陽分辨不出這裏麵包含的到底是嘲諷,還是冰冷。
但是他感覺到,歐陽淑此時就像一個絲絲吐著信子的毒蛇,站在他一米不到的位置,仿佛隨時都能掐緊他的要害。這讓他背後冒起森森寒意來。
“我既然來赴約,就沒打算跟你拐彎抹角。既然你先提出來了,那麼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
周祁陽在歐陽淑的言語誘導中,終於放棄了所有的武裝,說道,“我早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任由冷漠搓揉捏扁而隻會敬畏他身後背景不甘出聲的周祁陽了。我喜歡的東西,我也會大大方方的說出來。葦奐,我一定會把她帶出來,帶到我的身邊的。”
果然。
歐陽淑心道一聲。臉上的笑容終於有那種皮笑肉不笑的做作姿態變成了真情實感,隻不過這種真情實感就是傲慢與得意。
其實她剛剛隻是再用大話詐周祁陽。什麼摸得差不多啊,她根本沒有途徑可以打探侍郎府的消息,一切都隻是因為周祁陽一反常態的在慶林王府轉悠,以及他跟葦奐的關係。所以隻不過是猜測。周祁陽如果死咬著不承認,她就會毫無辦法的。不過現在……
“你想怎麼做?”歐陽淑裝作一副一切了然的老成樣子,看著周祁陽說道。
周祁陽聽到這句話,愣了愣,隨即言語裏難掩頹唐的說道,“我還沒想到什麼辦法,冷漠對葦奐可謂是嚴防死守,也不知道是不是早料到了我會有所作為。”又抬頭看了眼眼含嘲笑的歐陽淑,“如果我想到了辦法,肯定不會來這裏找你。”
因為你對於葦奐的威脅以及我對於你的討厭,都不比跟冷漠的程度相差多少。當然,最後這句話是周祁陽在心裏念叨出來的。
有些事情,大家確實是心知肚明,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整的兩方會有不必要的尷尬的。
“那你可要快點兒采取行動了,畢竟你現在動手的話,成功的幾率還能更大一些。”歐陽淑攸的將臉湊近周祁陽,用一種女巫吟唱咒語來蠱惑人的語氣說道,“現在,冷漠和葦奐雖然看似和諧,但畢竟相處時間還沒有多久,要割舍也比較容易。等到以後,就難說了。很有可能你把葦奐帶走了,她也會自己回來的。搞不好還會跟你老死不相往來,到時候你就哭去吧。”
周祁陽聞言,皺起了眉頭。這些事情他是有預料到,但聽到歐陽淑這麼明明白白的在自己麵前說出來還是免不了有些難受。
其實她說冷漠和葦奐相處的時間還沒有多久,又何嚐不是在說他跟葦奐呢。甚至他們倆的感情還不如跟冷漠要深一點呢。
歐陽淑沉吟了一會兒,給周祁陽一個反映的時間後,才又悠悠的說道,“你也是個聰明人,我相信你再來的時候已經權衡過來這裏後會發生的事情以及利弊了。所以你肯定也對我在慶林王府裏的出境有所思考。”
歐陽淑是冷漠的正妻,這一點並不會因為她心裏真正喜歡誰或者是冷漠真正喜歡誰就能改變的。所以她真真切切在體會的事情,都是有關於慶林王府,有關於冷漠的。
葦奐嫁進王府裏伊始,她並沒有感到擔心。但她沒有想到冷漠會對這個小丫頭對真的感情,甚至不在乎王府裏的勢力平衡偏轉而對她專寵。
那麼這就關係到她歐陽淑自身的利益了。人說在帝王家裏,沒有恩寵就相當於死路一條。慶林王府不到這個程度,但也性質相同。葦奐眼看著一天天的得勢,難免會被府上的小人殷勤巴結,還要傳出什麼風言風語。
更可恨的還有她身邊的那個賤婢嵐葉,居然敢大著膽子動冷寂的心思。所以她發誓,一定要將這主仆二人弄出慶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