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奐這才相信眼前是周祁陽,而嵐葉也是震驚了,沒想到,周祁陽來到王府中。
可是這時,院落中響起下人對冷漠的請安聲音。
冷漠來了?
三人皆是吃驚,沒想到這時候,冷漠來了。
名昭街,葉大叔的書畫店。
現在誰都知道葉大叔的書畫店竟然是當朝皇帝的妹妹開的,並且那個清純美麗的女孩子竟然是公主。而且歐陽家的歐陽魁因為輕薄公主差點被直接砍了頭,要不是歐陽戰龍出麵求情,歐陽魁估計現在早死了。
周衛也想到葉小雨竟然是公主,或許不應該叫葉,而是應該叫龍小雨。
一個公主又怎麼會看上自己這個小小的醫生,看上自己這個什麼都不是的平民。
難怪,一個書畫店,竟然占據著名昭街最黃金的位置,卻沒人剛收購。
難怪,一個書畫店,裏麵都是一些名家的字畫,而且從來沒有失竊過,估計那些竊賊都已經在天牢中待著吧,偷到天子的頭上,誰怪他們的運氣不好呢,不長眼呢。
難怪,一個書畫店,請客人喝的茶都是名茶,是很多子啊王府中都不見得有的珍貴好茶。
難怪,一個書畫店,叫了一個這麼怪的名字,卻還是沒有關門大吉。
難怪……
隻是因為這個書畫店其實姓……龍。
那時皇族的姓氏,那是一個王朝的代表。
誰敢輕易找麻煩?
雖讓歐陽魁不長眼呢,竟然喝了點酒,就敢去輕薄公主,而且還和周衛他們大打出手,嘴中沒法暗中解決了,隻能是調動皇家守衛。
皇家守衛一動,滿京城都震驚了。
現在誰也不敢去葉大叔的書畫店了,從前每天都睡亮著燈的書畫店終於黑下來了,皇帝怎麼會允許自己妹妹在外麵胡鬧,就算是胡鬧,那也要是在安全的情況下。
可是,歐陽魁親身示範了一下江湖險惡,親身展示了什麼叫做輕薄公主,什麼叫做以下犯上。
那個坐在紫色的皇宮裏麵的人又怎麼不懂,他可是曾經和冷寂兩個人在京城中打下一片天地的皇帝,那個已經被人遺忘的龍少爺,那個幾乎成了所有人禁忌的名字,他的名字是一朝天子的名字,又怎麼能夠輕易的被別人提起呢?
龍小雨,那個本應該叫姓的女孩子,還是自己喜歡的那個姓葉的女孩子嗎?
周衛不敢想象。
當晚,凡是參加鬥毆的兄弟們都被一一私自叫走,在京城府尹那裏,被一遍一遍的查問,被一次又一次的提起。然後自己的老爹被上司帶走,然後再次核對信息,再次證明。
昨天看著他們拿著被授予的護駕有功的帖子,還有賜下白銀百兩,自己的老爹竟然出其不意的稱讚自己這次駕打的值,一直都沒有希望升官的小吏,竟然因為自己兒子去怡紅樓玩,後來在書畫店裏打了一架,自己的前途突然變得有些希望了。
月錢長了不少,官位也有待提高。這樣的好事是誰都不見得能碰到的,就連平時連馬糞都見不到的門前,現在每天都有人前來祝賀,前來拜見,倒是門前的那條路上多了不少馬糞,沒馬糞時,看著門口羅雀的街上,心裏寂寞的不是滋味,但是現在前來賀喜的人多了,馬糞也多了。為什麼每一匹馬都是沒有道德的,既然主人騎著你們,你們就不要隨地大小便好不……
於是,多出來的月錢都貼到請下人打掃馬糞的花銷上,最後月錢還是那點,日子還是過的緊張,身上的衣衫還是那幾件,官職有望再升一級,隻是有希望,官職還是那樣。
雖然很多都還沒有變,但是這些就夠了,有希望,總比活著像是一潭死水要好的多。
倒是那些狐朋狗友們,沒有了老爹的管束,沒有老娘的嘟囔,這些日子過的很是逍遙。
但是,他們卻再也不去怡紅樓了,據說是影響自己仕途,但是他們啥也沒有,一點職位都沒有。
但是他們還是說,獎勵他們護駕有功的太監說了,要他們好好努力,以後仕途上肯定是一帆風順的。
既然皇宮裏的太監說了,那肯定有一丁點皇上的意思,既然有皇上的意思,那肯定是皇上在乎自己,自己在皇上眼中還有一丁點,那麼自己以後肯定是仕途有望。
於是,現在一般人,再次拿起了書本,拿起了那些早就被扔到不知哪裏的書本,倒背起了四書五經之類的“之乎者也”。
並且還聲稱:“下次有這樣的打架好事兒,還得叫上他們……”
周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自己也還想再遇一次那樣的事兒,再幫她打一次架,哪怕這次是頭破血流也好,因為那晚在廚房裏說的話還沒說完,那夜許下的承諾還沒兌現。
漸入盛夏的雨,總是帶著一絲的涼意。
本來是躁動的時節,但是周衛卻是感到一陣秋末時的落寞。
從前總是有一大群人來怡紅院,但是現在隻剩下他自己了,他並沒有出現在護駕之列,就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那家書畫店一樣,就像被人遺忘了,被那個女孩子遺忘了,或許自己才是她真正不在意的吧或許是她可以把自己刪除的吧,周衛猜測著各種可能性,但是無論怎樣,他都很喜歡自己這樣子,自己哥哥經常和自己說,有些事情,不要掙的太厲害,容易傷了自己。
可是,這次,周衛可以不爭取那種什麼禦賜白銀百兩,什麼官位,他對於官場從小就產生了抵觸的心裏。
就像一個小孩子,他的世界就這麼大,沒有太多的興致,沒有太多想要得到的。
“又下起雨了。”周衛在怡紅樓喝著清茶,看著外麵的天空。
周衛並不在意這場雨什麼時候停,隻是想看看這場雨會下成什麼樣子,就像看到很多漂亮的女孩子,你隻是想看看她們是什麼樣子,並不想要得到她們的歡心,並不是想要得到她們的身體,你隻是想要看看那個女孩子長得什麼樣子。
但是在你心中,有一個女孩子是你無法躲避的,她就像紮根在你的心裏,然後融進你的骨子裏,每一次想要把她從身體裏麵拉出來,都需要承受剜骨之痛,可是每次痛過,你才發現,你的是生命都是由她組成的,你難道還能怎麼辦?
的一切都是由哪個女孩子組成的,你該怎麼樣才能忘了她。
難道要忘了自己的生命嗎?
那時僧侶要做的事情。佛曾言,身體隻是一個臭皮囊,丟了也不可惜。
可是,那個不是很殘忍嗎?丟了本來的自己,把自己的一部分割去,然後清心寡欲,這樣的人生估計是人生中最痛的生活方式吧。
連痛都不能感受了,那麼還有什麼資格稱作人?
周衛已經在怡紅樓裏坐了一下午了,隻是一個人坐在臨窗的地方,一個人靜靜的看著窗外,每天或晴天或雨天,周衛都是這樣安靜的坐著,吃過午飯,便會來這裏坐下來,然後不叫姑娘,隻是一壺清茶,一點小點心。漫不經心的望著窗外,心思也隨著飄忽不定。
夜裏忙了一晚上的姑娘們都在剛剛睡醒,妝容慵懶,宿醉未醒,帶著一身的疲倦,在午後醒來,趴在欄杆上看著坐在窗前的周衛。
有時候,會有姑娘整理好妝容,然後坐在周衛旁邊,因為看著周衛的身影太落寞了,女孩子無論是妓、女,還是大家閨秀,都是有同情心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說誰的心是硬的,隻是經曆的多了,有時候就會變得不在乎。
兩個人,一個胭脂塗抹,玉簪緊簇,一個清茶半盞,一身白袍。
就這樣,不說太多的話,隻是打個招呼,互相點頭示意,然後哦一同望著窗外,靜靜的看一場雨,或者看著路人一個個走過,就這樣,沒有一絲緊張感,仿佛是在看一副畫麵,畫麵是動的,不時的時候總是有不同的風景。
但是每一次的風景都是一種無聲的美麗。
不知道是哪個姑娘開始的,後來就養成了一個喜歡,每天都會有一個姑娘打整好妝容來到周衛身邊。他們感覺這時候,是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光,不需要敷衍,不需要強顏歡笑,隻需要靜靜的看著,在午後,端上一壺清茶,便可有一個詩一樣安靜的美男子陪伴一下午。
慢慢的,這好像變成了一種奢侈的事情,因為每天都有刻意早起的,總是提前梳好妝容,然後安靜的坐在那裏。
隻是,每一個坐在那裏的姑娘都是打扮好的,都不肯帶著自己一臉的倦容坐在那裏,就像是一副精致的畫麵,任何倉促都會毀掉那樣的美麗。
老鴇們都很奇怪,為什麼是怡紅院姑娘們都勤快了很多,後來發現這個小秘密後,就悄悄地周衛的茶水費免了。
老媽媽們也很想坐在那個位置,可是還是忍住了,就像看著一副傾城天下的畫卷,任何一筆都會毀了那樣美麗的畫卷,所以那就遠遠看著吧。
欣賞一下,會想起自己那些煮酒吹紅燭,夜雨剪燈花的歲月,想著自己那些年,酒灑紅裙的日子,那就夠了。
周衛看著把自己的茶水費免了,心中過意不去,就閑來無事,看到哪個坐在身邊的姑娘臉色不好,就開幾道藥方,或者拿出針灸,為其調理一下。
可是,這樣,姑娘們更是不能放棄這樣的機會,於是每天姑娘們總是比周衛還要早的占住那個地方,然後用傾城之顏靜等白衣公子的到來。
可是,每天都會有姑娘到來,卻沒有姑娘知道周圍每天來這裏是做什麼的。
越是神秘的事情,女孩子總是特別上心,對於這個謎一樣的男子,姑娘們漸漸把他當作心中的白馬王子。
就連那些老媽媽們都嫉妒了,為什麼自己那些年碰到的都是一些道貌岸然的酸腐秀才,為什麼這樣不食煙火的男子不出現在自己最美的時光裏。
記得有人說過,幸好我在我最好的時光裏遇到了你……
我把我最美麗的一麵呈現在你麵前就足夠了,再無多求。
可是,現在想想,也不晚,至少自己還能在有生之年看到這麼美麗的畫麵,這就夠了。
可是,隻有周衛知道,自己等的人卻不在這裏,那個女孩子就像出現在自己生命中,然後騎著白馬匆匆跑過,隻是回頭看了你一眼,你就再也忘不了她,這樣的額女孩子,又怎麼會留在一個地方,讓你廝守終身,她本是像飛鳥一樣的女孩子,她的美麗是那樣的飄渺,那麼的夢幻,哪是一般人能夠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