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所有人都在看他,候在一邊的兩個丫鬟竊竊私語,不時瞟他一眼,還偷偷笑一下。胡安和咽了口唾沫,覺得若是他現在不認下這個病,今日怕就是沒法收場了,思及此,他舔舔唇,“嗯”了聲,“我是有些冷,好像有些燒起來了。”
韋翠娘忽而笑了,指著他的衣裳道,“濕了那麼一大片,不冷才奇怪。”
胡安和茫然一瞬,低頭瞧了瞧,臉色一白。
臨出門前他還特意選了件顏色漂亮的袍子,月白色,極顯文人氣質,但現在不知怎麼就沾了好大一片水漬,從手肘到袖口,還在往下滴著水,打得膝蓋也濕了。鼻端散發著股淡淡的梅子酸甜,胡安和往桌上一看,原來是他碰倒了杯子。
這種梅子酒味道淡,也不上頭,韋翠娘都是當作茶水喝,用的是半個巴掌高的大茶杯。
剛才他一直緊張兮兮的,想著該怎麼和人家搭話,也沒注意這個,現在瞧見,胡安和羞憤欲死,恨不得奪門而出。
薛延若無其事窩在椅子裏嗑瓜子,見胡安和眼刀掃過來,無辜聳了聳肩膀,“不是我沒提醒你,我真的沒看見。”
韋翠娘倒是很給麵子,也沒什麼別的,隻吩咐讓人去買件新的送過來,便就轉了別的話頭,衝著阿梨和馮氏道,“永定的東邊有座山,山坡上長滿了茶梅花,粉豔豔的,長在雪地裏漂亮極了,還香得很,趁著時間還早,咱們去看看罷。”
阿梨笑著答好,薛延也表示沒意見,輪到胡安和,他嘴巴張了張,剛想話,便就聽韋翠娘道,“你受了寒,便就在這歇歇吧,我去差人給你備一間房,等我們回來,晚上再一起去看燈會。”
胡安和喉頭一梗,心裏著急,忙解釋道,“我……”沒病。
話還沒完,又被韋翠娘打斷,她牽著阿梨的手站起來,又挽上馮氏的胳膊,笑眯眯道,“馬車就在外頭,那咱們走罷。”
胡安和看著她背影,總覺得她是故意的,心裏涼颼颼。
薛延是過來人,怎麼會看不出他的春心萌動,他搖頭拍了拍胡安和的肩膀道,“下次別扯謊了,丟臉就丟臉些,千萬別騙人。”
胡安和,“我……”
結巴捧著一把鹹瓜子,屁顛屁顛跟在薛延後頭出去,臨跨出門檻時,回頭與胡安和又了句,“大掌櫃的的對,二掌櫃您多聽聽。”
胡安和自己一個人站在韋翠娘的臥房裏,想死的心都有了。
沒過一會,韋翠娘身邊的一個丫鬟恭恭敬敬走過來,遞上一件新衣裳,笑著道,“胡公子,您換上罷。”
胡安和伸手接過來,麵如死灰,丫鬟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出去,“胡公子您這邊請。”
胡安和又累又難過,換了衣裳後便就躺下了,午飯都沒吃,一覺睡到了快黑。
連中間時候阿梨回來都不知道。
不過一上午的功夫,永定卻全城戒嚴了,街上到處都是巡視的官兵,城門派人把守著,隻許進不許出。據是因為那個賣假貨的團夥又出現了,但這次賣的不是假石頭假玉,賣的是假茶,還差點出了人命。
起因很簡單,今個氣好,街上又熱鬧,永定有個員外家的老夫人閑來無事,便就帶著下人到街上逛逛,正碰上了賣茶的那夥人。上好的大紅袍,賣三錢銀子一斤,這麼便宜的東西,還被誇得花亂墜,老夫人是從窮苦日子裏熬過來的,對錢財分外珍惜,聽他這麼,便就動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