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檢查了下表麵的那層茶葉,見果然都是條索緊結,葉片紅綠相間,聞著還有股馥鬱的蘭花香氣,都是好茶。
老夫人信以為真,直接買了三十斤的分量,高高興興地回了家,還以為占了多大的便宜,馬上便就沏了一壺。
結果上吐下瀉,差點暈厥過去。
員外聽此事後大為震驚,當即便就報了官,永定縣令先前聽胡魁文提及過此事,也重視起來,沒敢耽擱,下令戒嚴,又畫了賣茶葉之人的畫像,挨戶搜查。
動靜鬧得雖然挺大,但老百姓倒是沒多恐慌,騙子到底不比殺人犯,隻會讓人恨,不會讓人怕。街上仍舊熙熙攘攘的,晚上的燈會也沒受影響,照常張燈結彩。
胡安和昨個一夜沒睡,韋翠娘走後他心力交瘁,睡得昏黑地,結巴和薛延叫了他三次都沒醒過來。
等到了最後,韋翠娘也沒了那個耐心,幹脆將他自己留在家裏,其餘五個人歡歡喜喜上了街。
胡安和獨自在黑暗中醒過來,聽聞此事後,覺得都要塌了。
燈會是中元節自古以來的習俗,各式花燈掛滿了整條街,月亮圓盤似的掛在邊,亮亮堂堂,伴隨歡聲笑語,極為喜慶。阿梨和韋翠娘在前頭走,薛延與阿嬤跟在後頭,結巴拿著串糖葫蘆,邊舔邊走,落在最後。
街上人本就多,結巴本來還能跟上他們,但後來被人撞了下,快要到嘴裏的山楂掉在了地上,他低了下頭,再抬眼的時候,阿梨他們便就不見了。結巴心裏一緊,糖葫蘆也顧不上吃了,在人群裏三擠兩擠想要跟上,眼看著都瞧見薛延的背影了,忽然打南邊來了一隊官兵,手裏拿著兵器,凶神惡煞地過來。
結巴一愣,還沒緩過神來,就被打頭的那個提著衣裳給拎到了路旁邊。
官兵一來,本就擁擠的人群更亂了,結巴踮著腳尖四處張望,卻再也找不著阿梨了。
他嘴一癟,舌頭上還剩下的半個糖葫蘆都有些發苦。
旁邊的兩個婦人在聊,一個問,“怎麼忽然來了這麼多當差的,是哪裏出了什麼事兒了?”
另一個答,“聽啊,是趙員外在裝茶葉的袋子裏找著了一張紙條,上頭寫著那些騙子的落腳地,官兵接著信兒之後,急忙忙要去抓人呢。”
前一個不解問,“這怎麼回事,騙子中間還出叛徒了?”
“誰知道呢,不過到底是好事……唉那邊來了個賣糍粑的,去瞧瞧。”
結巴腳尖蹭著地,看著那兩個婦人相攜著走遠,恨恨咬了口山楂,被酸的眼睛都眯起來。他歎了口氣,打算不逛等會了,直接回去,但腳才剛抬起,遠處又狂奔而來個人影,嘭的一聲撞在他手腕上,結巴連叫一聲都沒來得及,手裏的糖葫蘆就飛了出去,大頭朝下戳在了雪地裏。
結巴幹瞪著眼,轉頭去找罪魁禍首,“我……”
但等真的看見人了,後半句就憋在了嗓子眼。
那是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少年,大冷一件單衣,補丁摞著補丁,看起來狼狽不堪,卻擋不住一張好看的臉。少年長相極為秀氣,鼻子卻高聳,一雙眼又黑又亮,唇抿著,沒什麼表情。
結巴一肚子的火驟然就熄了,一點都生不起來氣,話又有些磕絆了,“你……”
少年看了看他身後幾個提著棍棒找來的男人,急促吸了口氣,忽然抓住結巴的手腕,急急道,“你能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