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黃一直在灶台底下烤火,它倒是聰明,離得不遠不近,省的一身長毛被燒焦。
廚房就那麼大的地方,三個人都有些周轉不開,何況現在五個人加上隻四仰八叉的胖兔子,阿梨洗了手,招呼薛延將阿黃抱出去,好寬敞些。
薛延手裏抓了把沒炒過的花生,眯著眼睛往嘴裏塞,聽著吩咐後嗯嗯啊啊應了句,但又不願意動,歪著身子往灶台上一靠,戳了戳結巴,“去把那隻兔子扔出去。”
結巴本來是個挺羞怯的性子,一雙眼鹿一樣黑亮亮,一到晚不幾句話,但自從和胡安和混在一起後,膽子卻愈來愈大,話也多起來,嘴一張叭叭叭能上半時辰。但薛延積威已久,結巴還是不敢和他大聲話,聞言,聲嘀咕了句,“不是讓你去嗎。”
薛延拿花生彈他腦門兒,“怎麼著,還不聽了。”
結巴捂著腦袋往地上一蹲,耍賴道,“阿嬤阿嬤,哥哥打人了,您快來管管啊!”
薛延“嘿”了聲,笑罵了句,“兔崽子長脾氣了。”
阿梨無奈地看著他們,搖搖頭。
兩人吵吵鬧鬧折騰了半,本來一眨眼就能做完的事,但你推我我推你,阿梨的南瓜都煮熟了,阿黃還是若無其事地趴在原地,半點沒受打擾。到了最後,是阮言初去將它抱回屋子的。
弟弟也是個溫和性子,安安靜靜的,像阿梨一樣,不爭不搶,隻顧本分做著自己的事,若不是長了張好看過分的臉,還真是很容易就被人忘掉了。
薛延長相也好看,但他一雙狹長鳳眼,薄唇劍眉,不怒自威氣勢,就算笑著也讓人覺得沒多友善。阮言初則從內到外都散發著股濃濃的書卷氣,高鼻子白皮膚,瞧著冷冷清清的,卻很有親和力。他不過十四歲,還擔不起儒雅這樣的詞,但隻消一眼便就能看出來,這是個腹有經綸的、很溫柔的少年。
愛屋及烏,薛延喜歡阿梨,看著弟弟也是怎麼瞧怎麼順眼,他在心裏暗暗想著,若是他和阿梨以後也有一雙兒女,那該有多好。
五個人十隻手,幾道菜而已,忙忙碌碌的,沒多會就做完了。
丸子的餡子是阿梨調的,形狀則是三個男人胡亂捏的,瞧著一個個都是幹淨精明的樣子,做起菜來卻一個比一個笨。阿梨和馮氏耐心細致地教了好多遍,但還是沒什麼成果,明明用手一捏,勺子一舀就成出來的好看形狀,到了他們手裏就成了千姿百態。
結巴做的滿頭是汗,到了最後,一失手還拍扁了幾個,他眼一瞪,傻傻愣在原地。
馮氏瞧見,趕緊安慰,“沒事沒事,肉餅也能吃。”
薛延不給麵子,把他拍扁的那個單獨拎了出來,瞟著結巴道,“你自己做的,自己吃。”
又過了半個時辰,晚飯終於做好。
四色丸子湯,糯米南瓜餅,白米粥,還有趙大娘醃了送來的鹹鴨蛋,刀子燒紅後將鴨蛋從中間切開,切口平整光滑,還會流下黃澄澄的油兒。這是一家人團聚之後,一起吃的第一頓正式的飯菜,馮氏熱了酒,一人給斟上一杯,熱熱鬧鬧的像是過年了一樣。
阿梨一直笑盈盈的,阮言初見她笑,情不自禁也跟著笑。
姐弟倆長得像,相鄰坐著,馮氏看在眼裏,心中樂開了花。
一頓晚飯快到尾聲,阿梨飯量,早就吃飽,薛延給盛了碗湯,哄著勸著要她再喝些,結巴抱著南瓜餅啃得很高興,弟弟慢條斯理吃著飯,眼睛卻不由自主往阿梨那邊瞟,偷偷在笑。
屋裏安靜著,隻有碗筷碰撞的聲音,就更顯得胡安和衝進來的聲音如萬馬奔騰。
他氣喘籲籲掀開簾子,靠在門沿上,沒頭沒尾吼了句,“薛延,怎麼辦!要來山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