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章七十五(1 / 2)

馬神醫再出來是在一個時辰之後,屋裏的蠟燭都要滅了,剩一點點火光搖搖曳曳。薛延一直盤腿坐在門口,保持著一個姿勢沒有動,聽見響聲趕緊站起來,腿卻麻了,差點摔下去,好在被弟弟一把扶住。

馬神醫一臉意外,詫異問,“你不會就在這等了這半吧?”

薛延“嗯”了聲,定定看著他問,“我妻子怎麼樣了?”

馬神醫拍了拍藥箱子,淡淡道,“就那樣唄。”

原來時候,看他那副神神叨叨樣子,薛延還覺得有趣,但等著這股神叨是對著自己了,他簡直想一拳揍過去,強忍著才把心頭那股焦躁給壓下去,他頓了頓,又問道,“她聽得見了嗎?”

馬神醫像是看傻子一樣瞧著他,“你當我是變戲法的?隨便紮紮針就聽得見了,我豈不要成了國寶,要被供起來的。”

薛延閉著眼深深舒出一口氣,從他身邊繞過去,徑直走向屋子裏,阮言初和結巴也探著身子想往裏頭看,被馬神醫一手一個給揪回來。

他瞧著已有古稀之年了,頭發花白病歪歪的,但勁兒卻還足得很,拎著兩個少年一路下樓臉不紅氣不喘,慢慢道,“著什麼急,你再數三個數,他馬上就會衝出來。你倆先跟我去開藥方,那方子複雜得很,要跑了整個開封去抓藥的,一味也不可以少。”

話音剛落,薛延果真就紅著眼睛從門口衝了出來,急急道,“她怎麼沒醒?”

馬神醫頭也不回道,“睡著了唄。”

薛延問,“為什麼睡著了?”

馬神醫,“困了唄。”

這一問一答順暢如流,但薛延握著欄杆的手上青筋突起,那顆懸著的心一點也沒放下來,他甚至有些後悔,怎麼就相信了這麼個來曆不明的老頭子,他他是馬伯襄,他竟就真的信了,萬一真是個瘋癲的,害了阿梨可怎麼辦。

以往時候,對待阿梨的任何事他總是慎之又慎,隻這次,被喜訊迷暈了眼。

馬神醫坐到大堂裏,歪頭看了薛延一眼,嘟囔道,“這個年輕人可真是燥氣得很。”完,他又招招手道,“你下來,我和你話。”

薛延嘴角繃成一條線,遲疑一會,才慢慢走下去。

馬神醫知道薛延信不過他,也理解,但卻懶得解釋,隻拿著筆刷刷地寫了副方子,而後塞到他手裏道,“去抓藥,吃上十,若是還聽不見,我這顆腦袋,”他指了指自己腦門,“給你未出世的孩子做球踢。”

薛延心尖一跳,幹澀問,“隻要十就好?”

馬神醫笑著看他,搖搖頭道,“本來以為你是個挺精明的人,怎麼一碰到那姑娘事就像個傻的了,你看看你這樣子,一會信我一會不信,反反複複,真是夠煩的。”

馬神醫看著薛延的臉色,覺得自己要是再多一句不著用的話,薛延能立刻暴起就將他給丟出去,也不敢賣關子了,隻沾了點茶水,在桌上畫了一條曲折的線,與他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要想聽見一點點聲音,那很容易,但是若想恢複到正常人那樣的聽力,卻是極難極難。

我能讓你娘子在十內聽到聲音,這含義也隻是能聽見雷鳴驟雨,但入她耳中,不過蚊蚋而已。如想要再慢慢好起來,就需要漫長的休養,許是半年,一年,或者十幾年也不無可能。而我必須要告訴你的是,若想要恢複得完完全全,就算是華佗再世,也絕不可能。七成,這已經是我所能做的最高的承諾了。

而能不能實現,則要看她自己,畢竟藥性剛烈,服藥後頭暈嘔吐之事是常有,但不會危及身體,也不會傷及腹中孩兒,你可放心。”

過了好久,薛延終於輕輕點頭,道了聲好。

阿梨這一覺睡了好久,再醒來時候,已經快要亮了,黎明之前,是色最暗的時候,整個屋子黑洞洞沒有一點月光。她覺得渴,手撐著床坐起來,想要下去找水喝,腳尖剛碰到鞋麵兒,胳膊便就被一隻大掌扶住。

阿梨知道那定是薛延,她也不慌,隻歪頭笑道,“你也渴了?”

薛延一夜沒睡,但並不想告訴她,隻點了點頭,而後將她扶上去坐好,轉身去倒水,回來的時候,順手點了根蠟燭。阿梨被冷不丁的光刺的眯了下眼,用手背擋了擋,這才緩過來。

茶水已經冷了,薛延用手心捂了捂,但實在是徒勞無功,隻好遞給阿梨,又叮囑道,“少喝些,明早我給你燒熱的來。”

阿梨溫溫地笑了下,垂頭口地去抿,薛延一條腿搭在床沿上,另一隻赤腳踩著地麵,溫柔看她。

外頭夜色遙遙,冷風將窗紙吹得一鼓一鼓的,整個屋子裏都散著股冷冷的味道。阿梨剩了半杯給薛延,而後搓搓手,又鑽回被子裏,隻露出雙黑亮亮的眼睛來,盯著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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