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把杯子放回去,燈卻沒吹,也倚回床頭,雙手枕在腦後,歪頭看了阿梨一會,伸手揉揉她頭發,笑問,“不困了?”
“你是不是有心事?”阿梨努努唇,抬手摸了下他的下巴,“一夜功夫,胡茬都冒出來了。”
薛延順勢攥住她腕子,放到唇邊親了親,問,“不好看?”
阿梨低低地笑,頷首道,“特別醜,真的。”
薛延眯眼,哼笑兩聲,而後俯身用下巴去蹭她的臉,阿梨又疼又癢,笑著往一邊躲,鬧了好一會才停下。被子被掀開一角,阿梨的半個身子都露出來,她最怕冷,被凍的打了個哆嗦,腳趾都蜷起來,薛延扯了被子蓋住她腿腳,而後保持著半伏在她身上的姿勢,盯著她瞧。
雖已水乳交融,同床共枕那樣久,但被他這麼直直看著,阿梨還是覺得害羞,耳朵都要紅起來。
薛延彎唇笑,親了親她下唇,又往下移,隔著布料親了親她的肚子。
那裏還是平坦著的,腰肢纖細,但卻已經有了個生命在裏頭了,太奇妙。
阿梨眼睫顫啊顫,悄悄勾了勾薛延的指,等他看過來,咬著唇笑了。
薛延,“我那會兒都不敢碰你,太金貴了,我都舍不得碰,生怕會碎掉。”
阿梨沒話,隻勾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挺起腰,給了他一個吻。
薛延看著她的臉,好似比初見的時候更好看了點,恬淡柔婉的樣子,不驚豔,卻讓人舒服得移不開眼。那雙眼睛最好看,汪汪的盈著水兒,好似會話。
薛延沉默好久,最後還是將馬神醫的那些話告訴了她。
他本以為,阿梨會覺得有些失望,或者害怕。但她沒有。
阿梨坐起來,高興地捂住唇,語音了是難掩的興奮,“真的嗎?”她,“我本沒抱什麼希望的,隻是阿言執意要我聽,我便就試一試了,若是真的有用的話,那就太好了!”
“可是……”薛延低低道,“他,隻能恢複七成的,而且會很痛苦。”
“七成還不夠嗎?”阿梨笑著道,“薛延,你怎麼這麼貪心。一年前我們還什麼都沒有呢,但現在,我們有錢了,有希望了,還要有娃娃了,我也能再聽得見了,已經足夠美好了。怎麼可能所有的完美都給我們呢?能聽見一些就已經夠驚喜了,不能奢求太多了,真的,薛延,我已經太驚喜了。難受一點又有什麼關係,挺一挺便就過去了,我真的很想再聽你叫一遍我的名字,你以前喚我的時候,一點都不溫柔。而且,我還要聽我的娃娃喚我娘親的。”
她托著腮,眼裏含著暖暖的笑,聲音堅定,“薛延,我會一輩子都記得昨的。”
看著她頰邊的那對梨渦,薛延本來亂糟糟的心也安定下來。他似是真的奢求太多了,關心則亂,他隻想把最好的都給阿梨,哪怕差一點不好,他都難受。
阿梨看懂他的心思,上前抱了抱他的肩,溫聲道,“薛延,你已經足夠好了,你在我心中是最完美的,我也一定是你心中最好的那個,對不對?和我聽不聽得見沒有關係的,所以又為什麼為這件事感到為難,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
又過好久,薛延終於笑出來,用臉頰蹭了蹭她手心,悄聲道,“那若是以後你吃藥難受了,一定要與我。”
阿梨點頭道,“你是我的相公呀,我哪裏難受了,傷心了,不告訴你,又能告訴誰呢?如果我有不舒服了,不會瞞著你的,可你也不要嫌我煩。”
薛延,“你是我妻子,就這麼一個,我若是嫌你煩了,又能去喜歡誰,傻不傻啊。”
燭火溫柔,牆上的一對影子被拉的長長,溫馨如畫。
而阿梨真的能聽見聲音,是在八之後。
連著下了幾日的雨,終於在那日早上放晴,卯時剛過,還蒙蒙亮著,薛延抱著阿梨睡得踏實,呼吸綿長,而地已經悄然變色,下改姓易主。
在周軍圍住京城半月之後,燕朝子不戰而降。兩軍訂立盟約,周軍應允不傷百姓、不毀古跡城池,一切照舊,而燕國皇帝退位,封為燕王,在京中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閑官,了了度此一生。
世人皆新帝昏庸無能,但無論他動機為何,是真的一心為民,還是恐慌將來的戰事,這都是他即位以來所做的最好的事了。
幾個身著青色鎧甲的士兵踏馬而來,為首的那個手中執著一封謄黃,那是由禮部謄寫的燕帝退位詔書,伴隨著一聲幾要衝破雲霄的“報——!”
阿梨揉著眼睛坐起來,迷茫看向窗外,耳邊似乎還殘存著那一閃而過的聲音。
又呆坐一會,她眼睛忽的亮起,急匆匆推了推身旁人的肩膀,喚道,“薛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