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娘來的時候,阿梨剛繡完前襟上的老虎。
因著不知肚子裏的孩子是男是女,做衣裳選顏色的時候就有些為難,幹脆便就做雙份。阿梨時候身子便就不好,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健健康康的,老虎活潑健壯,她便在每件衣裳上都繡一個,也算是代表著一種祈福。藍色灰色的布料上繡這個,瞧著倒還好,但水粉色的上麵繡一個虎頭,看著滑稽又違和,實在引人發笑。
薛延還曾笑話過她,阿梨很少不聽他的話,這次卻執拗地堅持,薛延無奈,也隻能聽從。
趙大娘是剛剛才回到家的,連衣裳都沒換,便就急匆匆地跑過來,站在門口衝著馮氏喊,“巧兒,巧兒,你家薛四有大出息啦!呢!大出息啦!”
馮氏大名叫馮巧容,趙大娘就總愛喚她巧兒,聽起來蠻好聽的一個名字,可馮氏今年都六十多了,還這麼喚,就有些別扭。以往時候,馮氏總是糾正,但現在老姐妹之間久別重逢,她也沒在意這個稱呼了,忙忙站起來去迎,兩人手拉著手了好一會子話,才坐下。
阿梨把線頭咬斷,又搬了個凳子來,坐在一旁笑眯眯地聽。
前斷時間戰亂,大多數人都往南跑,隻有趙大娘一家獨辟蹊徑,直直往北上了大行山。山裏閉塞,沒法及時收到消息,比人家晚了近一個月才到家。
馮氏給趙大娘倒了杯水,趙大娘草草抿了一口,便就著急道,“我那會進城,瞧見城門口長長一條隊伍,都是去領粥飯的。我好奇,一打聽才知道,那糧食竟是從你家薛延那裏買的。大家都誇,你家薛四良心好,是個大善人!”
馮氏笑得合不攏嘴,擺擺手道,“哪呀。”
趙大娘,“你就別謙虛了!都是你教得好,你看薛四之前那個混不吝的樣子,後來開店開酒樓,現在卻成了個大商人了,成了員外郎!要是我家兒子有薛四一半的出息,我都要做夢笑醒咯!”
馮氏看著一邊的阿梨,笑著道,“那都是因著我們家有個好媳婦兒。”
趙大娘羨慕道,“恁家阿梨怎麼那麼好,長得好,脾性也好,我家兒媳日日火爆得很,成日裏與我兒吵,我煩都要煩死。”
馮氏笑笑,到笸籮裏換了根顏色的線,沒話。
趙大娘這才注意到她手裏的東西,驚訝道,“你這是做什麼呢?”
馮氏,“阿梨有孕了,我們娘倆正做針線,待孩子生下來,好穿。”
趙大娘愣怔道,“怎麼?你孫兒都有孩子了,要做太奶奶了?”
馮氏高興地點頭道,“可不是,再過幾個月,我們家就能四世同堂咯。”
趙大娘也笑起來,連連著恭喜地話,但笑著笑著,又有些苦悶,一拍大腿道,“酸死咯!都是爹生父母養,怎麼就差那麼多呢,你瞧你這日子過得,再瞧瞧我,哎喲!”
聞言,馮氏趕緊安慰著,又了一會話,趙大娘想起家裏有許多未做完的活計,匆匆就想走。
到了門口時候,她一摸腦門,這才想起來還有件未的事,回頭道,“巧兒,我前段時間在大行山,買了堆可好可軟的棉花,待會讓我兒給你送來,做兩條被子蓋。”
馮氏笑著道了句謝,又給她拿了袋子櫻桃來,要她帶會去吃。
趙大娘拎著櫻桃歡歡喜喜走了,沒過多一會,棉花便就送來了。阿梨和馮氏摸了摸,果真極為優質,柔軟蓬鬆,還帶些淡淡乳紅色,是上好的棉花。馮氏愛不釋手,摸摸看看好一會,才存放到箱子裏,準備等秋日的時候做成棉被好過冬。
薛延回來的時候,家裏剛做好晚飯。
他許久沒回來的這樣早了,阿梨瞧見他後分外驚喜,趕緊跑過去,踮腳抱了抱他肩膀,笑著問,“怎麼回來了,是活兒都做完了嗎?”
薛延點頭,一把將阿梨抱起來,走幾步放到炕上讓她坐好,而後神神秘秘從袖裏掏出了個紅木盒子,輕音兒問,“猜猜這裏頭是什麼?”
阿梨雙手捧過來,咬唇問,“給我的?”
薛延,“給我媳婦兒的。”
阿梨又笑起來。
盒子很精致,上麵的鎖都是純金的,阿梨便就更好奇裏頭到底是什麼。薛延將鑰匙掏出來遞給她,阿梨心翼翼地將盒子打開,待看到裏頭的東西時候,張著嘴半晌不出話來。
那是一對紅珊瑚耳墜子,極為漂亮鮮豔的紅色,在燭火映照下,流光溢彩。
阿梨呆呆問,“薛延,你到底賺了多少錢啊?”
“不多。”薛延輕輕親吻她的指尖,眯眼道,“一千三百五十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