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裏菜太滿,阿梨吃不下,歪頭向薛延求救。薛延會意,趁著馮氏不注意的功夫,把阿梨碗裏的東西撥了大半給自己,等馮氏回頭,又裝作一副若無其事樣子,不顧馮氏懷疑眼色,安靜吃飯,好似什麼都沒發生。
胡安和端著碗在一邊扒飯,看著人家兩口默契又甜蜜,在心裏默默地想,以後自己的日子,想必也會是這麼好罷。
吃過飯,阮言初早早回屋子背書,他要參加明年的鄉試,而讀書這事已經耽誤了好久,必須得認真做準備。
阿梨心疼他費腦子,每日變著花樣給他做吃的,今日的甜菜是鬆仁玉米,阿梨特意多做了許多,分成三份,送給阮言初屋子一份,再留給薛延他們一份,剩下的帶到馮氏屋子裏,邊聽她講故事邊吃。
阿梨的聽力已經恢複許多,雖然聽到的聲音還是很,但配合唇語一起聽,倒是省力不少。
馮氏是老人家,以往在薛府做奶娘,見過了太多的府宅秘辛,出來一件比一件有趣,她年紀大了愛念叨,阿梨正好也愛聽,吃了飯便常常湊在一起話兒。
另一屋子裏,胡安和正拉著薛延訴苦,他巴拉巴拉了一大堆,但意思就隻有一個,他緊張。
倒不是為了以後與韋翠娘在一起的生活而緊張,而就是純粹的為婚禮而緊張,他害怕自己到時候腦子一片空白,出什麼岔子。
薛延一直安安靜靜地吃東西,眼睛盯著地麵一眨不眨,也不知他聽沒聽進去。
胡安和唱了半晌的獨角戲,最後喚了薛延兩聲沒有回應,終於發現自己沒有觀眾,他又氣又急,更鬱悶了。但胡安和又不敢對薛延動粗,隻能抬起腿心翼翼地踹了他一腳,瞪著眼道,“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話?”
薛延終於回過神來,“啊”了一聲,而後坦坦蕩蕩地回答道,“沒有。”
胡安和翻了個白眼,無奈問,“那你剛才一直在想什麼呢?”
薛延頓了頓,,“我在想以後。”
胡安和意外,“什麼以後?”
薛延把筷子放下,轉了個身麵向他,認真道,“你想一想咱們現在的情況,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再過幾年,就是上有老下有。是,咱們現在看著好像是挺像是那麼回事兒,有錢了,但是,這夠嗎?”
胡安和有點懵,呆呆問,“什麼意思?”
薛延,“咱們現在處於這個地方,就算手裏有些閑錢,但是連件像樣的好東西都買不到,有錢都沒處去花。若是以後有兒有女了,連讀書都是個麻煩,隴縣就隻有兩個秀才,一個是你,一個是阿言,那些書院先生連個論語都背不順溜,怎麼教書育人?把孩子送到那裏去,你放心?還有,做生意講究什麼,用錢生錢,但是隴縣的商機實在太有限,咱們就算再怎麼拚了命去努力,上限也就是在那裏,想要將商之一字做到極致,就必須主動跳出這個圈子。”
聽他這麼一長串,胡安和張張嘴,剛想什麼,又被薛延抬手攔住,“別和我你自己教。孩子就是要和孩子在一起的,父母再有學識,總代替不了同齡的朋友,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對於孩子來,身邊的環境實在太重要,不是有一個做秀才的爹爹舅舅就能比得了的。再者,就你那個性子,教出來也就是第二個書呆子。”
胡安和總算聽明白他的意思,問,“你是,咱們要搬家,去個大地方?”
薛延點點頭,頓了頓,又道,“隴縣有隴縣的好處,安靜平和,與世無爭,但咱們現在還這麼年輕,總該出去闖一闖。倒不是必須要做出什麼成績來,而至少老有談資,待以後兒孫繞膝之時,想起過往之事,不覺遺憾。”
胡安和讚賞道,“薛延,你果真還是原來的樣子,十幾年都不曾變,灑脫果決,銳意進取,如寶刀出鞘,所向披靡。”這麼多年聖賢書沒白讀,隨便一張嘴就能拍是一順水兒的五花屁,胡安和興高采烈地拍了拍薛延的肩膀,昂首道,“以後,我就和你混了!”
完,他又有些惆悵,皺眉道,“你,我怎麼就覺得那麼適應不過來呢。不久之前我還是個窮書生,但現在忽然就有錢了,還成家立業了,甚至還操心起以後孩子去哪裏讀書了……”
薛延,“那你慢慢適應著罷。”
胡安和舀了勺玉米到嘴裏,又問,“那你想好以後要做什麼了?”
薛延搖搖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