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兩人俱都高興起來,一前一後走了。
門輕輕被合上,腳步聲漸遠,薛延看著那冒尖兒的一籃子花綠水果,默默反思著,他在這倆人的眼裏,到底是有多幼稚,多惡劣,多肚雞腸、得理不饒人?
想了一理不清楚頭緒,薛延幹脆放棄,拎著那一籃果子回了家。
阿梨已經將晚飯做好,因著頭熱,太暖的東西吃不下,她隻做了兩道菜。一道蔥拌豆腐,還有一道是蒸茄子拌豆瓣醬,配上高粱米水飯。
都是下飯的菜,吃起來一點也不難咽,薛延一日沒胃口,回家聞著菜香後終於覺著餓,連著扒了兩碗。
晚上沒了太陽,雖然地皮的熱氣仍在,但到底比白日強了太多,再加上院中的涼風,也不算太讓人難以忍受。葡萄架子已經長得很茂密了,綠油油的葉片瞧著鮮翠欲滴,薛延搬了把藤椅到架子底下,又衝了個冷水澡,隻穿著中衣窩在藤椅裏,手裏拿著胡安和送他的大鴨梨,愜意地吹風乘涼。
阮言初獨自在屋裏溫書,點了盞燈,燈光透過窗紙照到院子裏,還有半弦明月,並不覺得暗。
阿梨生體涼,夏日裏總算得著好處,她一點都不覺得熱,反而神采奕奕,有心思到廚房裏搗鼓點心。馮氏不會做她那些精巧的東西,坐在門檻上邊納鞋底邊陪著她。
阿梨把薛延帶回來的櫻桃都挑出來洗幹淨,去蒂去核,再加入白糖醃上半個時辰,等櫻桃出汁之後,再加水和冰糖,不斷攪拌熬製,直到鍋裏的櫻桃醬都變得粘稠,用勺子攪的時候覺著費力了,便可以出鍋。
櫻桃醬偏甜,不配上些主食很難單獨吃,阿梨把醬盛出來放到幹淨的瓷壇裏,又轉身去找麵粉和牛乳。
牛乳是馮氏每日都要去東邊的養牛人家裏擠的,以前在薛府的時候,夫人姨娘懷了孩子,都要喝這個,馮氏便也上了心,到處去給阿梨尋。今日的牛乳有些多,阿梨沒喝完,還剩下半斤,便都拿來做牛乳饅頭。
又忙活半晌,總算出了成品。饅頭很,隻有半個巴掌那麼大,又軟又香,奶味極濃。阿梨想了想,把饅頭切成片,再舀一勺櫻桃醬上去抹勻,心吃一口,竟驚喜覺著味道不錯。
馮氏也嚐了口,讚歎道,“我們家阿梨的手可真巧!”
薛延躺在院裏頭幾乎快要睡著,是被阿梨的饅頭片給香醒的,他略微睜眼,阿梨笑了下,撕下一片塞到他嘴裏。
薛延慢吞吞嚼了兩下,徹底清醒過來,起身坐直了腰,眼睛亮亮問,“還有嗎?”
阿梨把盤子都塞到他手裏,笑盈盈,“有許多呢。”
阿梨另裝出一些送到弟弟房裏,而後坐到薛延身邊,和馮氏一起邊吃邊嘮家常。阿黃仰著肚皮倒在一邊,讓風把肚子上的軟毛吹得東倒西歪。院夜話的時光太愜意,不知不覺已經快到深夜。
薛延白日時候的沉悶也一掃而空,胳膊搭在阿梨肩上,笑得眼睛都彎起來。
眼看著露水都要起了,風卻還是溫吞吞的,馮氏歎了口氣道,“老人,夏越熱,冬日就越冷,看今年這時節,冬日裏還不知要冷成什麼樣子,待再過幾日,要趁著煤炭便宜,多買一些了。”
本就是普通一句閑聊,薛延聽在耳中,心頭卻猛地一跳,“嘶”了一聲。
阿梨奇怪看著他的反應,問,“怎麼了?”
薛延抿著唇,眼裏神情變換,最後忽的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我去找胡安和!”
馮氏問,“你做什麼去?”
薛延回頭道,“我與他商量要搬家的事。”
這想法薛延早和馮氏與阿梨過,兩人不覺得意外,但還是覺得他大半夜要出去的舉動匪夷所思。
阿梨站起身喚住他道,“薛延,你明日再去!這都多晚了,等你到那,人家夫妻都睡了,這不是討人嫌嘛。”
阿梨這麼一,薛延才想起來,胡安和已經不再是那個孤家寡人,總是找借口來家裏蹭飯的胡了,他現在娶了娘子,還是個不怎麼好惹的娘子。
薛延停住腳,不知怎麼,忽然有些悵然若失。
晚上睡覺前,阿梨坐在炕上鋪被子,想起那會薛延的反常舉動,抬臉問了句,“你剛才要去找胡安和,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薛延道,“我明日想與他一起去寧安一趟,看房子。”
阿梨訝異,“怎麼這麼急?”
薛延,“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阿梨笑了,問,“什麼商機呐?”
薛延正色道,“趁著冬日,發一筆棉服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