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遲曼先生3號站到了一邊,狄小七已經不敢斷定他那個到底是狂人先生還是現在身邊的珀遲曼先生了。
多吉說:“好,我們開始。再說一遍,接下來是一段‘記憶的記憶’,以免造成困擾。而且會有些重影和幹涉,當時的觀眾包括薄德本人。”
“他在看他自己的記憶?”盧娜問。
“他/她在陪著蛋白石的主人觀看自己的記憶,記憶裏,薄德和他的父親科斯塔一起在看科斯塔的記憶,是剛才那段記憶的後半段——它被記錄在了薄德的記憶裏。”
(狄小七默默地擦汗。)
可以看出,這個記憶是在另一個空間裏播放的。
蛋白石的主人旁邊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武士,焦黃的長發,側臉上有道長長的疤痕,看起來就像科斯塔更換了裝束……當然不是,是薄德。
畫麵裏有畫麵,薄德觀看的畫麵裏仍然是晶霖塔那個科斯塔眼中的場景,那個白麵具的侍者還在他的旁邊。
哦,記憶的記憶裏的記憶。
***
晶霖塔的門外,科斯塔的視線裏,侍從布勒在桑龍身後關閉了廳門,垂手而立,幾個侍者從側廊魚貫而去。桑龍走下台階。
【畫外音:(果然還是科斯塔的聲音,但相比剛才有些蒼老)
“燕樂堂,一場在紀元朔日才會有的歌舞盛宴正在那兒上演,這種難得一見的場麵,他們可不願錯過。那裏一定堆滿了美酒佳肴,伎樂天會透過晶流壁畫各展絕技,垂垂老矣的家夥們享受著各種美食和焦糖色的香檳,可以想見他們渾濁的充滿呆滯欲望的眼神,也可以想見其中幾個在不露聲色地密語,趁尊護不在場,交換一下老掉牙的意見。
一群庸俗的家夥……享受吧,讓油脂沾滿你們肥厚的嘴唇,讓美酒滑過你們濕膩的舌頭,別忘記那種美味,那將是你們彌足珍貴的最後一段記憶了。”】
記憶的視線閃爍。細微的、開始延伸裂紋的呲嚓聲在耳中炸響。
場麵顫動,光線微擾。
站在台階上,桑龍麵向山峪,撫平衣裾,掏出鳳翎短笛,橫在唇邊,氣流在笛管裏穿過,嘯聲靈動悅耳,像鳳啼,直穿山穀。
(狄小七聽得耳朵底子像針尖在紮,攥緊的指節有些發麻。)
【“那是他向埋伏的死士發出的行動信號,燕樂堂裏的觥籌交錯也會隨之戛然而止。”科斯塔說:“他啟動了他的計劃。”】
記憶的畫麵突然消逝,就像所有的幻影一下子縮回了槽口。
接著,光被釋放又收回,整個暗室裏到處都像布滿閃電的雷雲。
……
……
……淩亂的聲音和紊亂的光波在密室裏縱橫激蕩,沒有形狀和距離,聲音追不上光,而且雜亂刺耳……一片黑暗。
過了好久。
畫麵恢複。
【“一切都結束了……”科斯塔說,“那座我曾守護過的塔林,它不再完整,幾塊我景仰過的塔頂晶石再也不像以往那樣如同嵌在山穀裏的巨大鑽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