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眠被盛至霆拉進懷裏,眼睛卻一直緊盯著一地的玻璃碎屑,她嘶啞著聲音問盛至霆:“你說……它還能複原麼?”
盛至霆抱著她,聲音哽咽而無奈,“不能。”
江雨眠慘白的臉上漾開些微苦笑,“那你說,對不起,有沒有用呢?”
盛至霆這次沒有回答,隻是緊緊地抱著她。
江雨眠淚懸於眶,哽咽的聲音都變了調子。
“沒人會因為一句對不起好受的,除了說這句話的人。”
盛至霆沒有反駁。
江雨眠閉上眼,任由淚水落下,很快濕了他的肩膀。
“如果你當初沒有出現在我媽媽的生活裏,所有的苦難都不會發生,你說你要為我阻擋這人世間的鋒利,可我在這世上走一遭,所有的傷痕你都是罪魁禍首。”
盛至霆鬆開她,雙手為她拭去眼淚,氤氳著水汽的眼睛裏流瀉出延綿不絕的眷顧。
“我用我的一生來償還你,好麼?”
江雨眠推開他,冷冷道:“我不要你的一生,我隻要你,滾出我的生活,我不想再重蹈我母親的覆轍。”
盛至霆眼中一痛,半晌不言語,最終點了點頭。
“我說過,隻要是你的決定,我都會支持。”盛至霆抬眼,還想叮囑些什麼,但江雨眠忍無可忍的吼,“滾!”
盛至霆魂不守舍地走了。
病房裏寂靜無聲,江雨眠耷拉著眼皮,目光落在了一地碎玻璃茬上。
窗外的陽光傾斜進來,在玻璃碴的尖端璀璨,竟讓她覺得有些,啊……如果就這樣結束,是不是如了他的意呢?江雨眠眼裏的光熄滅了,像星辰墜落,她拿起鋒利的一片,狠狠的劃過了自己的手腕。
竟然不痛?
她麻木地,又劃上去,心頭那種撕扯的疼痛略微消減,手腕上傳來痛感,她覺得好像好受了一些,深深的呼吸了幾回,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子。
聽說,人的血液裏,有種東西叫血小板。
在人流血的時候,它們負責止血。
如果有溫水經過傷口,血小板就沒辦法止血了。她走進浴室,打開花灑。
溫熱的水順著頭澆下來,從睫毛,到病號服,再到腳趾,都被熱水淋著。
熱水和血交融,順著指尖不斷落下去,在地上蜿蜒成紅色的小小溪流,一點點帶走她的生機。
浴室裏熱氣蒸騰,她卻因為失血感到越來越冷,她仰頭眯眼看著不斷噴灑下來的水珠,像看一場雨,眼睛感到幹涸,也許是流了太多眼淚的緣故,現在隻覺得酸麻,眼前隱隱約約浮現出第一次見盛至霆的場景,心上的沉痛又多出許多來。
隻因揭開那傷疤的人,不是厭棄她的蘇婷,不是恨她入骨的於楓,而是許諾護她周全的盛至霆,這才是,最致命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