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玟玉鄭重的向夏延器磕了個頭,道:“徒兒隻能說,那人現在昊國,位高權重。其餘,還請師父不要再問。”
夏延器看著那兩行清淚,隻覺心疼不已,之前的憂心懷疑盡去,可隨之而來的是又驚又怒。驚的是離玟玉所言仇人居然是昊國人,昊國在燕國東部,而玉帶村在燕國西部,完全南轅北轍,她的仇人究竟是誰,居然會在千裏之外的昊國?難道此人是燕國人轉而投靠昊國?怒的卻是離玟玉到了此時,依然要自己承擔,不肯實言相告,不由氣道:“張珈,你可還把我當做師父?”
離玟玉忙道:“張珈既然拜師,怎敢不認師父。”
“既如此,為何對為師一再隱瞞,就算那仇人是昊國高官,難道你認為師父不能為你做主麼?”
“師父,徒兒就是因為敬重師父,才不能和盤托出,還望師父體諒徒兒一片苦心。”離玟玉怎能告訴夏延器,你收的徒弟是離國公主。怎能告訴他,自己的仇人是現在昊國大王舒元禎,自己是要滅昊複離。
更何況不管她身在何處,魂魄附身在誰身上,她終究是離國公主,就算現在認燕國戰神為師,也從未想過要從燕國借兵攻打昊國,那樣的話,豈非引狼入室,與叛國何異。可這些,她又怎能同夏延器明說。
“胡說,你如今是我徒弟,為師自然要為你主持公道。”
離玟玉一個頭磕下去:“師父,徒兒隻想親手,血刃仇敵,還望師父成全。”
“我問你,你是哪國人?”
“啊?”離玟玉一愣,她沒想到夏延器會問這麼個問題,這個怎麼說?她的魂魄是離國人,身體卻是張珈的,若說自己是離國人,就更加解釋不通了,說燕國人……心思還沒轉完,就聽夏延器厲聲道:“說實話。”
離玟玉咬咬牙道:“張珈不知生父是誰,但珈兒生在燕國,自然算是燕國人了。”她口稱的是張珈,這可不算說謊吧。
夏延器聽她說起身世不明,不由也心中一軟,可轉瞬又硬起心腸道:“你一再相瞞,分明對師父並不信任,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認我為師了。”
“不要啊!”離玟玉撲上去一把抓住夏延器的衣袍,她知道夏延器並不是真的趕她走,隻不過是逼她吐出實情而已,此時就看誰更能堅持,當下道:“師父,不是徒兒不說,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哼,你對師父不恭不敬,又做下如此敗壞師門的事,我夏延器,要不起你這樣的徒弟。”
……
兩人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可終究是做徒弟的理虧,離玟玉實在被逼無奈,隻好拿出小時候對付父親的耍賴招數,突然揪住夏延器的衣袍嚎啕大哭,口中悲悲切切:“師父,您怎能如此狠心,珈兒從小沒見過爹爹,娘親又早早離我而去。身邊沒有親人,吃百家飯,穿百家衣,漂泊不定,孤苦無依。如今,剛剛有了師父、姑姑、師兄,終於嚐到有人疼愛,有人關心的滋味,師父卻又要趕我走,您讓珈兒以後怎麼辦……師父啊,您真的不要珈兒了麼?珈兒以後再不惹你生氣,以後都聽你的話……師父……”
夏延器突然被離玟玉抱住了腿,嚇了一跳,接著,便看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哀痛戚零,就差以頭戧地,要多悲慘有多悲慘,真是又惱又憐又無奈。
夏家是將門世家,以軍治家,後代子弟個個從小習武,性格剛毅,夏延器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出了名的治軍嚴厲。在他麵前,就算軟骨頭也能變成鋼筋鐵骨,別說抱著他腿哭,就算敢哼唧一下,都被他兩腳踹翻。可離玟玉是個小丫頭,怎能下得去腳踹。更何況,他自小從軍,少和女子接觸,與他最親近的幾個女子,要麼和男子差不多個性獨立;要麼溫柔婉約,聽話乖巧;要麼就早早躲到八丈遠,從不須他費心管教。現在離玟玉來這麼一出,聽她淚水漣漣的傷懷身世,本就故作惱怒的心已是滿懷憐愛,這真是……讓他打又打不得,罵又不知道罵什麼,居然頭一次有了種手足無措之感。
夏延器跺跺腳,氣道:“你這成何體統,快放開。”
離玟玉這九轉玲瓏心一見,知道找到了師父命門,心中偷樂,嘴上卻嚷道:“不放,不放,一放就沒有師父了。師父,你饒過珈兒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