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縱橫正有淩雲筆 7 晚清著名的三大詞話(1 / 2)

第三部分 縱橫正有淩雲筆 7 晚清著名的三大詞話

中國古代評論詞作、詞人、詞派以及有關詞的本事和考訂的著作,始於南宋楊浞的《古今詞話》(已亡佚)。晚清時期,出現了三大詞話,在中國文化史上影響很大,代表了古代詞話的最高水平,它們是陳廷焯的《白雨齋詞話》、況周頤的《蕙風詞話》以及王國維的《人間詞話》,被譽為“清末三大詞話”。

《白雨齋詞話》

《白雨齋詞話》共八卷,六百九十餘則,是近代詞話中篇幅較大的一部重要著作。作者陳廷焯(1853—1892年),字亦峰,江蘇丹徒人,光緒十四年(1888年)舉人。他自稱撰述《白雨齋詞話》的宗旨是“本諸風騷,正其情性,溫厚以為體,沉鬱以為用,引以千端,衷諸壹是。非好與古人為難,獨成一家言,亦有所大不得已於中,為斯詣綿延一線”(《詞話自序》),是有意識地針對詞壇風尚提出和闡述自成體係的論詞主張。

《白雨齋詞話》主張作詞貴在“有所感”,“有所寄托”,反對無病呻吟,也反對“一直說去,不留餘地”。陳廷焯提出了自己對詞的獨特的評判標準,即“沉鬱”和“雅正”。後者易於理解,關於前者,陳廷焯自己解釋:“所謂沉鬱者,意在筆先,神餘言外……發之又必若隱若現,欲露不露,反複纏綿,終不許一語道破。非獨體格之高,亦見性情之厚。”

與以往正統詞評家不同的是,陳廷焯在這本詞話中給予蘇辛以及之後數百年的陳維崧等“豪放”詞人極高的評價:“昔人謂東坡詞非正聲,此特拘於音調言之,而不究本原之所在,眼光如豆,不足與之辯也。”“辛稼軒,詞中之龍也,氣魄極雄大,意境卻極沉鬱。”“迦陵(陳維崧)詞,沉雄俊爽,論其氣魄,古今無敵手。”稱讚溫庭筠的《菩薩蠻》十四章為“古今之極軌”(卷一);韋莊詞“最為詞中勝境”(卷一)。

陳廷焯尤其推崇王沂孫,認為“詞有碧山(王沂孫),而詞乃尊”(卷二)。在《白雨齋詞話》中出現最多的一個名字為“碧山”(指王沂孫),陳氏對於王沂孫的推崇,簡直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王碧山詞,品最高,味最厚,意境最深,力量最重,感時傷世之言,而出以纏綿忠愛,詩中之曹子建杜子美也。詞人有此,庶幾無憾。”“少遊美成,詞壇領袖也。所可議者,好作豔語,不鴝地俚爾。故大雅一席,終讓碧山。”然而王沂孫詞讀來,雖然醇美雅正,哀婉含蓄,但失之纖巧晦澀,有時甚至給人以矯揉造作的感覺。不過陳氏又說:“讀碧山詞,須息心靜氣沉吟數過,其味乃出。心粗氣浮者,必不許讀碧山詞。”

在《白雨齋詞話》,陳廷焯將納蘭性德推出清代一流詞人行列,說他“意境不深厚,措詞亦淺顯”。陳氏以“沉鬱”二字框套定論,想是以容若真情流露,不夠含蓄為病。此論實在不能令人信服。容若小詞,清新自然,乃真性情之作。陳廷焯對民間文學也表現了鄙夷態度,認為“山歌樵唱”,“難登大雅之堂”(卷六)。

除《白雨齋詞話》外,陳廷焯還著有《白雨齋詞存》、《白雨齋詩抄》等,又曾選《詞則》二十四卷,共二千三百六十首。

《蕙風詞話》

《蕙風詞話》五卷,三百二十五則。是近代詞壇上一部有較大影響的重要著作。作者況周頤(1859—1926年),原名周儀,以避宣統帝溥儀諱,改名周頤。字夔笙,一字揆孫,別號玉梅詞人、玉梅詞隱,晚號蕙風詞隱。臨桂(今廣西桂林)人。光緒五年(1879年)舉人。後官至內閣中書、會典館纂修,以知府分發浙江,曾入兩江總督張之洞、端方幕府。其間,複執教於武進龍城書院和南京師範學堂。辛亥革命後,以清遺老自居,寄跡上海,鬻文為生。

況周頤以詞為專業,致力五十年,與朱祖謀、王鵬運、鄭文焯合稱“晚清四大家”。“晚清四大家”是興起於晚清易代之際的一個詞人群體。他們是專業詞人,精於治詞、論詞與校勘詞籍,又以其先行者的身份獎掖後進,提攜人才,廣開聲氣,直接開拓了近現代詞學格局,影響既深且巨。

《蕙風詞話》強調詞體的“意內言外”之說乃“詞家之恒言”(《蕙風詞話》卷四),指出“意內為先,言外為後,尤毋庸以小疵累大醇”(《蕙風詞話》卷一),即詞必須注重思想內容,講究寄托。又吸收王鵬運之說,表明“作詞有三要,曰:重、拙、大”。他論詞突出性靈,以為作詞應當“有萬不得已者在”,即“詞心”,“以吾言寫吾心,即吾詞”,“此萬不得已者,由吾心醞釀而出,即吾詞之真”。強調“真字是詞骨,情真、景真,所以必佳”。但亦不廢學力,講求“性靈流露”與“書卷醞釀”。有其自具特色的詞論體係。此外,論詞境、詞筆、詞與詩及曲之區別、詞律、學詞途徑、讀詞之法、詞之代變以及評論曆代詞人及其名篇警句都剖析入微,往往發前人所未發。曾任國史館協修、會典館總纂總校的朱祖謀(即朱孝臧)曾稱譽這部詞話,認為它是“自有詞話以來,無此有功詞學之作”。朱祖謀是“晚清四大家”之一,且排在首位,他的此評,應無溢美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