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樓是上陽城中一等一的銷金窟。
曲瑤才到門口,抬頭看牌匾的功夫,就聽見一陣環佩叮咚,香風裹著群穿著各色輕紗的漂亮姑娘,爭先恐後地從大門湧出來。
“什麼風把洛公子吹來了?”
“上次還說要在京城長留些日子,結果拖到今日才來看奴家,洛公子良心可安?”
“近來奴家學了新曲兒,公子可得來瀟閣聽一聽。”
……
曲瑤原本是跟在洛元亭一步之外的,現在瞬間被衝出了五六個身位去。
洛元亭甜著嘴安撫了一圈,這才拉回曲瑤:“這是我朋友姚公子,你們可不能虧待了他。”
“哎呀,這姚公子長得可真俊。”有姑娘嬌笑一聲,小手就拉上來,“隨姐姐聽曲兒去吧。”
喝著酒,吃著菜,聽一堆小姐姐給自己吹彩虹屁,看她們跳舞,與她們調笑,自然是人生樂事。
但曲瑤今日出門是有正事的,她不著痕跡地抽了手。
“洛兄自己先玩會兒吧,我還有幾樣東西要買。待我買好了,再來尋你。”
原先拉她的姑娘一陣失落,張口便道:“啊呦,這小兄弟莫不是看不上我們姐妹?”
曲瑤連連賠笑,解釋道:“其實我是王府客卿,王爺怕我們酒後胡言,是以不許我們在府外喝酒。可到這裏來,不與姐姐們喝酒多煞風景啊。所以……”
她視線掃向洛元亭:“日落之前王府門外見。”
前麵那幾句話她說的委婉,但掃向洛元亭的眼風卻淩厲。那眼神分明在說:帶我出來逛青樓,你猜蕭遇辰知道了會怎麼說?
洛元亭一個激靈。
曲瑤“啪”地打了個響指,而後頭也不回地施施然而去。
洛元亭本是想與她一道走的,可等他回過神來想追時,門外早不見了她的身影。
曲瑤帶洛元亭出來,就是算準了他肯定會去逛花樓,自己很容易就能爭取到單獨行動的機會,並且不用擔心他像青柳等人那樣跟蕭遇辰彙報她行程。
她出了門後,就直奔之前路過的那家當鋪,而後將身上帶的全部翡翠、珍珠、瑪瑙豆全數典當。
曲瑤十分大客戶地坐在當鋪後堂裏,邊喝茶邊等結果。
不多時,夥計滿臉恭敬地走進來,送上了托盤。“公子,這是您要的彙豐錢莊銀票,一共兩千六百兩。”
曲瑤點了點,分毫不差,心裏盤算著,這些加上之前的,應該也夠在離開睿王府之後安身立命了。
“多謝了。”曲瑤照例給了小夥計一串銅錢做打賞,出門就走。
小夥計收了後,十分熱情地送她到了門口,目送她離開。
曲瑤有點驚訝,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小於,今天怎麼這麼客氣?”
“掌櫃的說,您是大客戶,讓我們都熱情點兒。”小於道,“您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一定一定。”曲瑤沒回頭,抬手揮了揮,人就走遠了。
小於目送她離開之後,回了後堂就寫了一張紙條係在鴿腿上,將鴿子放出去了。
鴿子撲棱棱地沒飛多久,就盤旋著落進了將軍府北側的一個小院落裏。
“小姐,您上次送出去的鴿子終於飛回來了。”巧兒抓著白鴿,一臉興奮地往屋裏去。
屋裏的顧婉柔聞言,丟開了手中繡樣,猛然起身:“我看看。”
她比之前瘦了很多,人跟紙片似的,臉頰也凹下去不少,人顯得憔悴。
自從被曲瑤從睿王府趕出來之後,她這日子就沒好過過。
將軍府麵上為他與王府撕破臉,但其實內力也視她為恥辱。後來宮中太後降罪,說她辦事不利,三年內不許再出現在任何宮宴上。
她本就是個庶女,好不容易才爬到那等位置,這下跌回泥裏,多的是阿貓阿狗要上來踩她兩腳。
她日子越不好過,她就越恨睿王妃,所以想盡辦法地要報複回去。
當顧婉柔看完當鋪夥計送來的字條後,那雙無神的大眼中卻爆出了犀利的鋒芒來。
她磨著牙花子道:“好哇!總算叫我等到了這個機會。巧兒,你把這消息給李一刀送去,讓他準備送她下地獄!”
曲瑤其實是個很警惕的人,三十米內搞暗殺的她都能發現。蕭遇辰偶爾流露的殺意她也會一絲不苟地捕捉到,並且成功化解,這種敏銳和反應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