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努力忽略內心的傷口,卻不知道不敢麵對的結果是,當有人揭開那道傷疤時,他們便會被傷的體無完膚。
東籬從一開始便知道,他隱藏在心底深處的那道傷疤,永遠都好不了,所以他努力的不去想,不去回憶,他卻不知道會有一個人,這麼輕而易舉的便戳破了他的那道疤,讓它開始瘋狂的流血。
懷墨染冷眼望著東籬那悲痛的神情,待他微微回過神來,她便繼續表演著獨屬於她的落寞,因為從不甘示弱的,所以當她垂眸蜷縮在那裏的時候,反而更讓人憐惜。
從不願多言的東籬,突然間便生出一種想要傾訴的欲望,他望著此時沉浸在憂傷中的懷墨染,努力抑製自己的衝動,而是問道:“那你就甘心這樣做他的傀儡麼?”
懷墨染微微抬眸,望著此時麵色清冷的東籬,突然笑了起來,她的笑意好看卻古怪,令人脊背發涼,她揚了揚眉,高傲道:“不,我不要……我隻是無能為力而已,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沒有愛上這個男人,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哪一天會為了自己的江山,捅你一劍。”
東籬麵色一冷,他有些古怪的望著懷墨染,思量著她方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因為他突然發現,或許多年前的決定是錯誤的,他分明更愛小靈兒,比起有目的性的接近她的百裏扶蘇,他才是更適合她的人,不是麼?
當年……為何他就把她推給了別人?為何要把她讓給那個自私自利的男人?跟著自己的話,她會更幸福,不是麼?
懷墨染不動聲色的望著東籬那情緒翻天覆地變化著的麵容,旋即清淺一笑,揚眉好似若無其事般調笑道:“怎麼了?看你這神情竟然比我還要傷心,難不成……你是在為我傷心?”
她說的雲淡風輕,帶了幾分戲謔,東籬麵色一冷,凝眸望著此時麵色已經恢複的她,心道,這個女子為何能這樣快的控製自己的情緒?她以為自己笑一笑,便什麼都好了麼?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將她這張笑臉毀掉。
“哼,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東籬強忍住想暴打她一頓的衝動,甩袖轉過臉冷聲道。
懷墨染沒再說話,她隻是再次躺下,背過身去,淡淡道:“謝謝你方才安慰我,我現在沒事了,要繼續睡覺了,你也去睡吧。”
東籬奇怪的轉過臉去,目光淡淡在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上掃了一眼,旋即飛快的轉了回去,狐疑道:“你方才不還是一副沮喪麵容麼?”
懷墨染懶懶道:“我隻是正巧被你碰見而已,有些時候就是這樣,本來不想說出口的事情,在某些時候變得很想傾訴,算你幸運。”
東籬沒有說話,他隻是目光如電的望著大言不慚的她,思忖許久之後,方猶豫著開口道:“如果可以,還是讓九尾神狐為你治一治這說夢話的毛病。”
“哼,看來你對我還是不放心。”懷墨染不由譏誚道,心中卻有些佩服東籬,她看得出來他因為她的話有所觸動,他一定對百裏扶蘇頗有意見,然而,他卻為了心愛的女子,願意繼續幫那個人。可見,他對小靈兒是真正的深情不悔了。
想至此,她翻了個身,望著此時冷著臉不語的東籬,在他眼中,他根本沒有相信她的理由,所以麵對她的抱怨,他隻能無動於衷。懷墨染心中明白,遂輕笑出聲,淡淡道:“你放心吧,我不會在鮮於榮時麵前暴露的,你有你想保護的妹妹,我也有我想保護的男人,不是麼?”
東籬聽到妹妹這兩個字,覺得自己的心口好似被人生生插了一刀,他甚至懷疑懷墨染是故意的,否則她怎麼一句句的盡揭他的傷疤,隻是她自己也傷心,遂他懷疑自己隻是想多了罷了。
話已至此,他們二人再也無話可說,隻是他也了無睡意,轉過臉望了望那即將熄滅的篝火,又看了看洞外那蒙蒙亮的天色,他便起身準備出去再撿些柴火。離開前,看了一眼此時抱著胳膊蜷縮在那裏的懷墨染,他蹙了蹙眉,然後將身上衣袍褪下,蓋在了她的身上,這才離開了。
東籬走後,懷墨染睜開眼睛,她看了看身上的衣袍,冷哼一聲,然後將那衣袍掀開,隻是她不會給東籬任何把柄的,所以當東籬回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一幅場景:懷墨染呈大字型躺在草堆上,他的衣袍散落在一邊,她微微張著嘴巴,口水順著草堆流下來,將他的衣袍打濕衣領,而她的腳正毫不客氣的蹬在他的衣服上,時不時的碾上兩腳。
東籬:“……”他突然就特別後悔偶爾這麼溫柔一回,隻是看到懷墨染這樣的睡姿,他更多的是汗顏。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這般沒有規矩?
他又無奈的掃了一眼那件衣袍,然後黑著臉往篝火裏丟著柴火。就這樣,直到天明,洞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東籬才將沉浸在美夢中的懷墨染給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