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燭光中,那麵色黝黑其貌不揚的女子,卻因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而令人無法忽視,她就那麼直直的望著懷墨染,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今日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
懷墨染從那雙黑如點漆的眸子中,讀出了一些女兒家努力隱藏的異樣情緒,她了然的笑了笑,卻不動聲色道:“我知道。”說罷,她便掀簾而出。
身後,郝連珍要跟上來,她卻抬手製止道:“你也奔波了一天了,早點歇息吧,我看完他便會回來睡下的。”
郝連珍有些躊躇,但她知道外麵戒備森嚴,懷墨染也不可能離開,加之她從剛剛便有些困倦,哈欠連天,若是讓鮮於榮時知道,指不定便會發怒,遂她恭謹的謝過懷墨染,便乖乖退回了帳中。
當簾賬放下來的那一刻,懷墨染隱匿於黑暗中的麵容上帶了一絲得逞的笑意,她偏過臉,目光淺淡的望向主營帳,其實她的話隻說了一半。她知道,鮮於榮時貪戀她的美色,知道他亦為了她的美色而辜負了幾個夫人的情誼,拋棄她們如敝履,知道這樣的他其實是最薄情寡義之人。
這樣的男人,懂愛麼?不,他根本就是一個不把女人當人看的畜生罷了!這樣的人想讓她懷墨染珍惜?做夢!
此時,主營帳中,鮮於榮時正單手撐腮,歪著身子全神貫注的研究案幾上的一副精良的戰略圖,他身旁,軍師正對著那幅圖指指點點,口中念念有詞。正在這時,懷墨染掀簾而入,鮮於榮時立時冷聲道:“沒有規矩的東西,進門都不通報的麼?!”
“要先通報麼?那我退出去重來好了。”懷墨染的語氣中透著幾分俏皮,她的話一出,立時引來前方那兩人的目光。
鮮於榮時望著含笑走來的懷墨染,心中雖疑惑,麵上卻帶了一分笑意道:“你怎麼過來了?我不是讓郝連珍告訴你我沒事了麼?”
那軍師始終看不慣懷墨染,然礙於鮮於榮時,他隻能退後一步,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裏。
鮮於榮時極其自然的將桌麵上的戰略圖收起來,遞給那軍師,然後挪了挪身子,將那鋪了虎皮的太師椅騰出一半的空來,拍拍那空位,他含笑道:“過來坐。”
懷墨染搖搖頭道:“不用了,我來隻是來看看你究竟傷的怎麼樣,才讓東籬那家夥心急如焚,恨不能立時將紅粉白給逮回來。”
鮮於榮時並沒有多想,隻是哈哈一笑道:“你還是關心我呀!”
懷墨染扯了扯嘴角,心中暗罵自戀狂。然即使她笑的敷衍,那笑看在鮮於榮時眼中卻成了女兒家被點透心事後的羞澀。
“你的手腕怎麼了?”正在這時,鮮於榮時發現了她左手手腕上包紮的錦帕,一雙眸子不由帶了幾分冷意。
懷墨染渾然不在意道:“沒什麼,不過是為了召喚紅粉白,所以讓東籬在上麵割了一刀罷了,一點也不疼。”
鮮於榮時望著她絲毫不在意的麵容,突然惱怒的起身,繞過案幾大步向她走去,然後一手鉗住她的手腕,凝眉道:“縱然如此,我也不要你這樣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懷墨染沒想到他會這樣的激動,畢竟隻是一個小傷口罷了,但她還不至於因此就多麼的感動,因為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不隻是想得到她這麼簡單,就算她的戲演得再逼真,可是他們都知道,百裏鄴恒對她有情,至少那時候的他,在太子府看得出那個男人對她有多麼的霸道。
所以,鮮於榮時表麵上多次告訴懷墨染,她於百裏鄴恒而言根本什麼都不算,他自己卻十分清楚,這都是懷墨染自己認為的,而他根本不會相信這些。
可惜,善於琢磨人心理的懷墨染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所想?她也隻不過來一場將計就計的戲罷了。
“我沒事。”懷墨染將手腕自他的手中抽離,看了一眼他包紮的嚴嚴實實的胸口,斂眉道:“你的傷口畢竟貼近心髒,還是小心些好。”
“你還是關心我的。”鮮於榮時露出白燦燦的牙齒,高興道。
懷墨染搖搖頭,突然露出一抹邪魅笑意,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仰起下頷貼近他的麵頰,吐氣如蘭道:“我隻是希望你能重視自己的傷勢,然後……允許我自己出去找紅粉白罷了。”
看著貼近的美顏,鮮於榮時一雙眸子中淬了火,他從不知道,縱然靠的這麼近,這個女人竟然也美得無可挑剔,美得令人心馳神往。他不由抬手去抓懷墨染的腰肢,她卻極其自然地轉了個身,堪堪躲開了他的大手,這令他不由有些懊惱。
懷墨染卻好似根本無意一般,依舊挑著細長的眼尾,極其嫵媚的笑著,柔柔道:“既然紅粉白能在東籬無法察覺的情況下,離開我的身邊,那麼今夜縱然你們出動所有人,它也一定會輕而易舉的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