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柳京打車趕回了家,門外沒有薄牧野的車,他已經走了。
連康躺在客廳的地板上,鼻子裏流著血,不過已經幹了,像鼻子下麵趴著兩條黑顏色的蟲,烏黑著眼圈,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婆婆趴在他的身上哭,一進去我和柳京都嚇到了,這個架勢好像連康已經死了一樣。
軒轅走過來在我耳邊說:“沒死,活的好好的。”
“什麼情況?”我剛開口,婆婆抬起頭看到了我,她突然爬起來向我衝過來,我來不及躲閃,她貓著腰用腦袋撞到我的肚子,直接把我從門口撞到廚房,剛好灶台上正在燒開水,整壺開水倒在我的背上。
仿佛有人用手在撕我的皮膚那般疼痛,我尖叫了一聲突然叫不出來了,因為後背瞬間失去了知覺,隻看到軒轅愣了片刻就瘋了一樣地衝過來把我拖到水喉那裏,用水澆我的後背。
“妃妃!妃妃!你忍住,我去找剪刀剪衣服!”軒轅大叫:“柳京,你還傻站著幹什麼!還不去開車!”
我從來沒被燙過,被燙的感覺就像有人往你的背上扔了一個火把,瞬間就把我燃燒了,後背此刻是木的,整張皮膚都在用力收縮著,軒轅哭著用剪刀剪開了我的衣服,我隻能趴在廚房的瓷磚地麵上動也不能動。
“軒轅,不要哭太大聲,別給我媽聽到了。”我強忍著說,婆婆呆呆地坐在廚房的門口,臉也嚇得煞白。
“妃妃!”柳京跑過來和軒轅合力扶起我:“先去醫院!”
我趴在車後座上,柳京開車,軒轅坐在我的身邊扶著我,我聞到一股味道,有點像熟肉的味道。
“我是不是快熟了。”痛到極致了,我突然有開玩笑的心情,柳京嘴一張就哭了出來:“妃妃,你的命怎麼這麼苦?他媽的老天爺下半輩子不讓你當皇後就對不起你!造了什麼孽找了連康那家人?”
不關老天爺的事情,是我自己的問題。
早在我和連康還有他的家人發生的第一次大的摩擦的時候我就應該反思我和連康之間的關係,兩個人的生長環境相差的太多,對他們以後的婚姻生活肯定是無利的。
“妃妃,痛嗎?”到了醫院,我趴在救生床上被醫生拉到急救室去,柳京一路小跑跟著我一邊眼淚汪汪地問。
“好像有人用小刀在揭我的皮。”我咬著牙說。
“你忍忍,上了麻藥就好了。”
“我媽呢,不知道吧?”
“不知道。”柳京搖著頭。
那就好,我不想我媽著急,醫生要給我處理傷口,轟柳京出去。
我這輩子經曆過的最疼的事情,第一件是生孩子,第二件就是這一次了。
我以前倒水的時候,濺過幾滴在手背上,覺得疼痛難忍,現在整壺水都倒在我的後背上,我也覺得疼痛難忍,隻不過是很多細小的疼痛彙聚在一起了,醫生好像給我上藥,像是用手在撕我的皮。
柳京騙了我,他們沒有給我上麻藥,我疼得幾乎昏了過去,但是卻沒有昏過去,我甚至開始希望我能像一次瓊瑤電視裏的女主角,每次遇到她最痛苦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時都會優雅地暈倒。
現實終究和電視不一樣,最痛苦的事情我每次都得清醒地去迎接它。
我趴著進急診室,又趴著出來,被送進了病房裏。
“疼嗎?”軒轅交了費過來,眼睛哭的紅紅的。
“說不好。”已經疼的麻木了,不知道什麼感覺。
柳京幫我編了個理由給我媽,說我以前的一個客戶找我談事情,現在人在上海。
這隻是拖延時間,我媽遲早都會知道,但是別讓她看到我現在的樣子就好。
我讓軒轅先回去,別讓我媽疑心,柳京留在醫院裏陪我。
她關了日光燈,開了盞她出去買的小夜燈,因為燈光太亮,照在我的後背上,總覺得火燒火燎的。
我疼得睡不著,柳京買了冰棍舉著讓我舔,我舔的舌頭都麻木了,可是後背仍舊疼。
正舔著,一個人的腳步聲,慢慢地走到我的床前站住了,柳京抬頭一看,收走了冰棍走了出去。
我抬不起頭,隻能看到那個人兩條筆直的長腿,我知道他是誰,薄牧野。
一定是多嘴的柳京告訴他的,我此刻的樣子像隻受傷的烏龜,隻有腦袋可以動。
“薄律師,你不必來的。”我說。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不出聲,不說話,我不知道他在幹嘛。
他站了一會就走出去了,過了一會柳京走進來。
“他走了?”我問。
“他在後樓梯打電話。”
“你幹嘛叫他來?”
“誰說我叫他來的?我怎麼知道他會來?他神通廣大的什麼都知道,比如他今天去打連康,肯定是知道了連康今天對你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他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