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蕭徹才轉身扶起羅煞,目光閃爍不定,盯著羅煞良久,終是重重的吐了口氣,道:“受到驚嚇了?”
“皇上……您的……母後……”控製不住的眼眶一熱,淚水就此湧出,蕭徹立刻伸手接住羅煞落下的幾滴淚,另一手則輕輕為她拭去淚痕。
“可見到有可疑之人出入此處?”蕭徹低聲問,卻夾雜著幾分沉鬱,猜不出喜怒。
羅煞立刻搖頭:“我一推開門,就見娘娘已被吊在房梁之上。”
蕭徹輕輕握著她的手,良久都未再言語。隻是通過他輕握她的手傳遞過來的溫暖,撫平了羅煞被驚嚇的心。
而正蹲在地上驗屍的仵座,突然大喊一聲:“娘娘是他殺,頸上的淤痕蔓延了一圈,如此清晰,定是凶手從她身後用白菱先將其勒死,再吊上房梁。”
蕭徹猛然將目光盯向羅煞,隱帶森然,道:“你為什麼在這?”
“我……我來給娘娘……送飯。”羅煞心中不安逐漸擴大,聲音中不覺有幾分顫抖,卻極力控製著。
“皇上,娘娘手中握著這個。”仵座怪叫一聲,由她手中取下一塊玉佩遞於蕭徹。
蕭徹接過一看,臉色即變,隨後將玉佩緊緊捏在手心,轉向羅煞,冷冷道:“朕的好皇後!”
那個“好”字咬得格外冷厲,背著光的臉忽明忽暗,羅煞已經隱約感覺得出,即將有一場大變。
“一個時辰前,你在哪兒?在做什麼!”蕭徹淡漠平靜地問道。
“在來長春宮的路上!”羅煞似乎也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格外凝重地回答。
“誰能證明?”蕭徹步步緊逼。
羅煞聲音啞然一緊,道:“沒有!”
很僵硬的兩個字,似乎已經將事情往最壞的一方帶領,羅煞隻覺蕭徹的手一緊,有汗水滲出,傳至她的手心。
“這個玉佩可是你的。”蕭徹將緊握在手中的玉佩攤在手心讓羅煞可以看仔細,上麵清楚的刻了一個鏤空的鳳凰。
羅煞淡掃一眼玉佩,再望望蕭徹,最後凝視被攤放在地的楚皇後,探手入懷,自己的玉佩還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現在終於都知道了。所謂的真相,她全部都知道了。
“來人,將這個弑殺我母後的逆賊給朕拿下,暫時幽居坤寧宮,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視。”
羅煞被侍衛束縛住雙手,冷眼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蕭徹——原來她羅煞其實從頭到尾就是一個工具,他蕭徹取得皇位的工具。
在羅煞被送出長春宮的時候,隱隱聽見蕭徹在叫一個人的名字:“梓墨……”
她錯了,徹徹底底地錯了。他所一心牽掛的人,從來都不是她,還枉負她不他動心動情,嗬~原來如此……
罷了!在羅煞心裏,最恨的就是成為別人的影子。她別過頭,強忍著眼中淚水,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在皇後的位置上待的時間還沒有幾個時辰,就變成了冷宮廢後,羅煞不禁感慨,世事變遷當真是變幻莫測啊。
羅煞的失寵,就是這樣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全盤顛覆了。修建一新的坤寧宮,雅致精巧的坤寧宮,象征著榮寵高貴的坤寧宮,亦在一夜之間成了一座冰冷的囚籠。
羅煞的淚,在那一夜流了個暢快。依然料峭的夜裏,被褥皆被羅煞的淚染作了潮濕的冰涼。月光沉默自窗格間篩下,是一汪蒼白的死水。這樣醒著,自無盡的黑暗凝望到東方露出微白,毫無倦意。
心,從劇烈的痛與滾熱,隨著炭盆裏徹夜燃盡的銀炭蓄成了一灘冷寂的死灰。那樣深刻的恥辱和哀痛,把一顆本就不完整的心生生碎成了絲縷。
羅煞醒悟一切不過是個圈套,而醒悟之中,是更深切的悲辱——他給我的一切情意與榮寵,不過因為是個相似的影子啊!
梓墨!他心中的她,不過是代替而已。
長久的睜眼和哭泣之後,眼睛幹涸得刺痛。良久的寂靜之後,終於有人推門而入,是煙雲。她輕聲道:“娘娘。”
羅煞隻是怔怔坐著。坤寧宮中的人皆隨著羅煞被禁閉了起來。合宮的驚惶不安,亦不敢來打擾羅煞。
煙雲行了一禮,緩緩道:“娘娘千萬保重自身,別傷心壞了身子。”
羅煞已無淚,殿中陰暗,她的神情在逆光中顯得焦灼。她抬頭,第一次持久而玩味地看著煙雲,喉嚨有沙啞的疼痛,忽而冷笑起來:“煙雲,從前我問你為何無故對我這樣忠心,你隻說是緣分使然,如今——可以告知我了吧。”
煙雲咬一咬唇,平靜跪在她麵前,隻是沉默以對。
羅煞的唇角緩緩展開,這樣悲寂而怨憤的心境,笑容想必也是可怖的:“是因為我像淩梓墨是不是?”
煙雲緩緩點頭,又搖頭,道:“娘娘與淩姑娘並不相像,那日祈雪節娘娘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