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定州坐在書桌前手裏拿著一張紅紙出神,整點的鍾鳴聲讓他身子顫了一下,視線落在書桌邊的相框上。相框裏的女子望著他淺淺的笑著,楊定州的眼眶一下就紅了。
傳來敲門聲,楊定州慌忙的折疊著手裏的紅紙頭。王玉致打開門進來,“舅舅,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話落,隻見楊定州塞進抽屜裏還剩半邊在外頭的紅紙,王玉致走近將那紙頭抽出來小心的疊好,“舅舅又在看這個了,您近年來身體不好,不要老看這些,憂思傷身。”
楊定州歎一聲,“也不知道我這樣做是對還是錯啊。”
王玉致將桌邊的茶盅拿起放在楊定州的手裏,安慰道,“鳳霖是個有福的孩子,舅舅您放心。”
楊鳳霖睡到半夜是被煙熏醒的,一張開眼那衝天的火光差點沒把他嚇死。還好他向來是個反應快的,拉上在前廳睡死過去的八角捂著口鼻出了屋,八角被拽出去張開眼迷迷糊糊的還以為在做夢,一見已燃燒了半間房子的大火嚇的一屁股在地上,半身都是軟的。
已經有侍從在救火,可火勢太大,就憑著厲染這處的幾個侍從根本沒辦法。楊鳳霖拉起癱在地上的八角讓他去找侍衛長帶人救火,一邊對著想進屋子裏搶東西的侍從大喊,“都別進去了!東西燒了就燒了,火太大,太危險!”
一時間整個園子裏亂的一塌糊塗,楊鳳霖吸了好幾口煙,不舒服的咳嗽著。卻見一個不要命的小侍從被人拉著偏要往裏頭去,楊鳳霖看著心煩,“你不要命了!”
小侍從看起來是剛進宮,生澀的很,“七殿下的彎琴還在裏頭,這要是燒了,我怎麼和他交代!”
“彎琴?厲染的彎琴怎麼會在我的庫房裏?”
小侍從流著眼淚,“今天天氣好,我把七殿下房裏的東西都拿出來擦擦曬曬,後來不知怎麼變天了,您這裏近就先放您這了,後來事情一多我就忘記了。親王殿下,您讓我進去吧,我剛來不能被攆出去,家裏還靠我進皇宮的這點錢養弟弟妹妹。七殿下平時最愛這把彎琴,要是……要是……”
這真是給他找麻煩,東西在他這裏出事了,他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他就沒見厲染寶貝過什麼,這真要燒了……
楊鳳霖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還沒長開的瘦小身子,抬頭看著火光衝天的房子,咬著牙,握著拳頭,心想這真是上輩子留下來的債。
搶過一邊侍從的水桶將自己淋了一個透濕,抬手撩起衣服下擺捂著口鼻衝了進去,身邊的侍從攔不住,眼看著楊鳳霖消失在火光裏。
裏頭濃煙滾滾,空氣灼熱,楊鳳霖眯著眼在裏頭找了半天,總算是看見那把彎琴,抱在懷裏轉身出了庫房裏間,卻見濃煙中進來一個人,楊鳳霖好不容易才看清楚跟前人是厲染。厲染一見楊鳳霖懷裏的彎琴,神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楊鳳霖捂著嘴大喊,“你進來幹什麼,快點出去啊。”說完推著厲染的胸口,旁邊的一處帷幔被燒斷落了下來,落在厲染的腳邊,染紅了他的瞳孔。
厲染額頭上泛起了汗水,身體僵直卻是怎麼也動不了了。
腦袋嗡嗡的,耳邊是不絕於耳的慘叫聲,房梁斷裂的聲音,滿眼的火光,如今天一般,他衝進火場裏卻怎麼也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厲染的不對勁楊鳳霖終於看出來了,老天,你這個節骨眼上走不了了是怎麼回事。想去拉厲染,一碰厲染的身體涼的嚇人,楊鳳霖想起他手臂上的傷痕,二話不說伸出一隻手架起厲染就往門外拖,奈何厲染整個人就如同被魘住了,猶如在地上生了根。
眼見火勢越來越大,楊鳳霖一個箭步跨到厲染跟前,一個巴掌狠狠的甩了上去,“厲染,那人已經死了!可你得好好活著!”
這一巴掌,讓厲染怔住的眼底有了一絲清明,他看著眼前被火光燎的臉通紅的楊鳳霖,對,他已經死了,十年前就死了。
厲染身後門框上的雕花小梁被燒斷了,哢嚓一聲,眼見著就翻落下來,
楊鳳霖反應快一把將厲染推開,那半人高的雕花小梁砸在楊鳳霖的半邊背上,實木的重量一下子將楊鳳霖砸倒在地。
楊鳳霖痛呼一聲,厲染向來淡然的臉上終於是有了一絲駭然,
“鳳霖!”
侍衛長領著人進來,一見這樣子哪裏還有時間說話,將那著火的雕花小梁移開,卻見一邊的厲染快速的蹲**子將楊鳳霖抱了起來,手抵著楊鳳霖的背,手心一片黏膩。
抱著人出了屋子,楊鳳霖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了。在門口等著的八角,一見自家少爺身上那血跡,一個踉蹌跪倒在地,雙手哆嗦著話都說不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