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頭牽起一絲淡笑,鳳目在她臉上遊走,最後,他才慢慢開口道:“你以為朕是昏君嗎?連你這點小把戲都看不出來。”
“夜……”忍著痛,蒼西西從床上坐了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好了,快躺下吧。朕不怪你。隻不過,香莫草雖然無毒,到底還是會讓你疼痛難耐,這般罪你又何苦去受。”
憐惜的撫上她的臉頰,那種無力的心痛表現得異常明顯。
終於,他還是在她麵前卸下了重重偽裝。
就在那晚他靜立於她門前,在月下,看到她纖瘦輕盈的身姿出現在他的眼前時,他便決定不再冷漠待她。
是的,她是人,受傷了,自然會痛。
久了,痛若是麻木了,那便也不會有愛了吧。
他看著她悲傷憂鬱的表情,他又如何忍心再拒她於千裏之外?
那晚,她說,不管前方你麵臨的是什麼,都讓我陪著你吧。
他不語,隻靜靜看著她。
她的眼裏是充滿希望的,她對未來的向往足以讓她排除所有的困難。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這是他們曾經的承諾。
如今再重新拾起,那上麵沉澱的灰塵要如何清理?
於是,他用力的握著她的手道:“今後,就跟著我的腳步吧。”
這是他們見麵一來第一次,他在她麵前沒有自稱“朕”,似乎在那一刹那,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美好的原點。
他,還是從前那個心裏隻有一個蒼西西的玄夜。
而她,亦還是從前那個心中隻有玄夜的蒼西西。
風將纏綿卷起,又將希望拋下,若是再回首,又會是那般模樣?
思緒漸漸拉回,兩人相視淡淡一笑,那種完美的默契又有何人能取代呢?
“對了,夜,賢妃的那個案子,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蒼西西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她趕緊開口道。
“什麼意思?”玄夜目光一沉,趕緊問道。
“你想啊,你下旨賜燕窩給賢妃和容妃這件事清妃事先並不知道,她又如何會那麼巧剛剛好派小亮子去下毒呢?好吧,即便是清妃事先知道了此事,那麼她也應該想到事發起來追究的話小亮子肯定是脫不了幹係,這樣就直接連累到了整個清風宮。她這不是引火燒身嗎?”
秀眉微微皺起,蒼西西認真仔細的對玄夜分析著整個事情的脈絡,說完之後,她抬起眼,靜靜的等待著玄夜的回答。
“如果她是欲蓋彌彰呢?”低頭沉吟片刻,玄夜對上蒼西西的視線開口道。
“欲蓋彌彰麼?我覺得不像,若是換做賢妃我或許會這樣想,但是清妃,她不會,她想不出這樣的計策。”
蒼西西猶豫了一下,接著篤定的回答道。
她說得沒錯,以清妃在麵對賢妃時表現出來的樣子看,她並沒有絲毫的內疚之情,並且還經常性的提起此事引來賢妃的深惡痛絕,若是要欲蓋彌彰,她這樣的表現似乎太過了一點,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此刻已經完全讓賢妃將箭頭對準了她。這應該不是她的初衷。
按照現在的發展下去,即便此事不是清妃所為,賢妃也定然是容不下清妃這根肉中刺了。
“西西,為何你要這般聰明,做個癡人不好麼?”看著她認真思考,細細推理的表情,玄夜的表情上掛起一抹雲淡風輕的笑。
“這宮中幾時又容得下癡人呢?”
微微歎氣,蒼西西目光低垂下來。麵容依舊蒼白,不過神情已不似先前那樣痛苦了。
簡單挽起的長發,不知何時已散落開來,幾縷青絲搭在額前遮起了她光潔無瑕的額頭。
屋內的氣氛很溫暖寧靜,玄夜就那樣坐在床前靜靜的注視著蒼西西,他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溫柔。
是啊,這宮中,幾時又容得下癡人呢?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蒼西西感覺自己這一刻是那麼的幸福滿足,她要的其實不多。玄夜這樣靜靜的陪伴,讓她感覺格外的舒心。
腹部傳來的疼痛慢慢的開始減弱,萬分的痛楚換來玄夜這片刻的陪伴,於她,已然足矣。
“夜,你還有很多政務要處理,就先回宮去吧,我已經沒事了。要是長時間留在這裏,怕是落月妹妹心中會不舒服的。”
良久,她體貼的提醒他,他該離開了。
“朕晚上再來看你。”
起身,他定定的看了眼她,然後轉身離開。
蒼西西聽到自己的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她自嘲的一笑,然後閉上的眼睛。
或許這樣已是不錯了,至少她能看到他離開的背影了。
而不是每次午夜夢回,發現原來這裏隻獨獨有她一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