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淩鎖上了實驗室的門,收拾了個小包,走出了校門,順著學校後門的小路,一直走到山上去。

他們學校建在山腳下,後山的山很高,爬到山上去,有陡峭的山崖,山崖上的風景很美,可以眺望整個學區,還有遠處的小河。

薑淩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來這裏走走。

這是他的醫生給他的建議:

“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大不了無非是延期畢業,學不下去的時候放鬆一下,也能提高效率。”

他原本害怕浪費時間。

可不多久發現,教授們有的習慣去拳擊室打拳、有的副業是搞死亡重金屬,學長們也各有各的“特長”,其中兩三個,甚至是橄欖球隊裏的主力,就接受了“總得找個什麼方式發泄壓力”的建議。

但他到底整體上還是一個內斂的中國人。

盡管不討厭結交新的朋友,但最能放鬆的時刻,果然還是獨處。

於是學校的後山,就漸漸成了他一個人的聖地。

甚至和護林員混熟之後,獲準使用林間兩三個放置工具的小木屋。

這一天,他也順著平常的路徑往山上走。

心煩意亂的,腳步總是跌咧,但因為路很熟,所以並沒有什麼大事。

走到一半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他恐怕是教授有事,忙摸出來一看——是喬逸之的號碼。

他想都沒想,就直接掛斷了。

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才繼續往前走,心想這人真是絕了,怕不是有讀心術吧?每次總能在他最不想見人的時候來找他……

喬逸之被金梁棟一嚇,原本就慌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生怕薑淩真的因為他又做出什麼傻事,此時薑淩電話一掛,他更是驚得背後冷汗都出了一層,越發接二連三、不依不饒的打過去。

薑淩走一兩步,就聽到手機在口袋裏響。

摁掉,又響,再摁掉,還是響。

簡直煩死了。

不得不停下來,剛接起電話,喬逸之氣喘籲籲的聲音就響起來:“阿淩,你在哪裏,你沒事吧?”

薑淩滿頭問號:“關你什麼事?”

“你別嚇我……”

“啊?什麼鬼……”

“你到底在哪裏?你別幹傻事……”喬逸之聲音都在抖。

薑淩滿頭霧水:“你到底在說什麼啊?我隻是翹了一節實驗課啊!教授和tutor都不管我,你這又是……”

“真的?你別騙我……”

“嗬,”薑淩冷笑,“從來隻有你騙我,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片刻沉默。

喬逸之歎了口氣:“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你別來,”薑淩秒拒,“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身邊沒有車的聲音,也沒有人聲,所以是在安靜的地方,”喬逸之說,“那我就去所有安靜的地方找你,我今天必定要找到你,我有話要和你麵對麵說。”

薑淩本來就心煩,被無理取鬧地糾纏了這麼久,更是頭都大了,根本不相信喬逸之那樣沒長性的人真能做到,隨口甩下一句:“能找到的話你就試試”,便掛掉了電話。

那之後,喬逸之倒沒有再打來。

薑淩定了定心,生怕再被打擾,索性關了手機的聲音,才繼續慢慢地往山上走,夜風帶走了他身上的鬱躁,安撫了他的心,他的腦子漸漸的冷靜下來,開始找回一點理智,他開始背漫長和複雜的公式,讓自己重新回到關於學業的思考中去。

感情讓他無可奈何。

但他不能就這樣被困住,他還有想要做的事。

就這麼又走了一會兒,忽然變了天,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

這也是很習慣的事——山裏的天氣本來就不穩定,又正是容易變天的季節,薑淩拿出原本就放在包裏的雨傘,抄近路,到最近的護理員小屋去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