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徊歪著頭,聽著笑出聲響,又滿是憂愁地問,“可我如今已非當時那般了,過幾日出去可不是要穿幫。”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蛋,算不上皮包骨,捏一把肉感也不錯。神采飛揚,膚色更是白裏透紅,唇瓣不染而朱,跟久病虛弱完全搭不上邊兒,真是流言害死人。
小梨哼哼道,“您連一個人浪跡天涯都做得到,這有什麼難的,給自己上個江湖上勞什子易容術不久成了?”
顧雲徊端著小碟,從裏麵取出一塊花糕,塞到她嘴裏,連忙賠罪道,“可不是我的罪過,當時真的腦子一熱就出走的,也沒考慮太多,給我們家小梨花賠罪了,賠罪了啊。”
小梨這才消了氣,“家主前些日子送了好些新料子來,待會您去選一選,然後就得吩咐他們去做成成衣了,再晚您隻能穿舊衣裳了。”
顧雲徊懶散地“哎”了聲,躺得舒服,不知覺地翹起了二郎腿,原先碧色的裙擺也被這姿勢弄得,撐起一個古怪的弧度。小梨簡直沒眼看,出去前雖然過於早熟陰鬱,左右也是個舉止文雅的高門小姐,如今一趟回來,不僅混不吝,還一身痞氣,坐也沒有坐相。
小梨操著老婆子的心,苦口婆心地開始勸,“小姐,您可千萬不要在宮宴上如此隨意,回來家主還不抄起棍子就上手打您。您也收斂著點,出江湖難免江湖氣些,這回到府裏了,多少裝出點小姐的架勢來呀。”
顧雲徊換了一個腳翹起,然後笑的頗有些沒心沒肺,“哎哎,好的,我的老媽子。”
小梨:……
感覺才不過幾句,但卻已經迎來日頭高照。顧雲徊半絲熱氣都不受不住,拉著小梨回了屋子裏。
裏麵陳設布局一如她離開,紋絲未變。她一進屋,如果沒骨頭似的,又軟在了窗邊的軟塌上,枕著價值千金的玉枕,嫌棄著它太過硌腦袋。小梨看著她一副樣子,實在說不出到底是過於嬌氣,還是過於江湖的糙,隻能歎了口氣,轉身打開顧雲徊好久未曾打開的衣櫃,取出顧家主為女兒準備的錦緞料子,讓她挑選。
顧小姐倒在軟塌上也不願意放棄她的二郎腿,一條腿支著,一條腿晃來晃去,要不是那張臉過於明豔,隻怕她叼著根狗尾巴草,就能和路邊的流氓成一個調調了。
她眸光掃了一眼那些料子,都是有市無價的絕好貨色。
隻是顏色著實是太過豔麗,她一想到自己穿上那些鮮豔的色兒,就像一隻在花園裏鬥誌昂揚的花孔雀,她就想以頭搶地。而且,母孔雀本來就是灰頭土臉的,也不符合自然常理,著實不好。
最後,在小梨帶著哀怨神色的眸光中,她選擇了一匹水碧色的雲錦,顏色同她身上那身衣裳大同小異。
在小梨轉身出去吩咐的時候,顧雲徊仿佛都能看到她衝天的哀怨,喃喃道:浪費!大大的浪費!
她輕笑著又翻身下榻給自己倒了杯水,一飲而盡。屋子裏雖然許久沒有人住,但每天仍然燃著她最喜歡的檀香,深深一吸,就消去了不少壓力和疲憊。她利落地拔下頭上的垂珠步搖,一頭烏黑如瀑的長發傾瀉而下,很快就覆蓋了整個後背,離地麵隻有分毫。
回來的小梨雖然嘴上一陣罵咧,但還是心軟上前,把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給她按摩舒緩。
“小梨花呀,我給你講我的見聞如何,你想聽嗎?”顧雲徊把長發撥到了胸前,給她流出按摩的地方,慵懶地問道。
小梨一邊按著肩膀,回道,“您講吧,我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