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雲徊瞥了眼他小人得誌的模樣,但也不氣,薄唇輕啟,“按照南朝律法第二百五十條,官員審案時必須有證據才能收押審訊,否則就算是瀆職。一旦被發現,那就是摘掉烏紗帽,回家種地的結果。”
她輕飄飄甩了一個眼刀過去,懶散地就近坐在了一把梨花木椅上,嘴邊浮現一個淺淡的梨渦,好心情地道,“當然,讀這些律法的大多都是官宦世家和學子士大夫,百姓們安分守己安居樂業也自是不會接觸到這些,隻有那些青白不分的狗腿子,才會隻附和主人的所為,而無視律法。反正他們左右不過一條賤命,最多給主人帶帶高帽子。”
“你!”管家氣得火冒三丈,一張臉扭曲得格外精彩,倒是讓顧雲徊忍不住輕笑出來。
他作勢就要上前,卻被那位腰間掛玉佩,紺紅錦袍刺繡芍藥半開的那位公子嗬斥住了,“蕭公子麵前不得放肆!”管家一下子就蔫了,憤恨的目光壓在眼底,低下頭站回了老地方。
宣城百姓的父母官王守成也是吃驚了,眼前這個纖瘦的有殺人嫌疑的姑娘家,竟然如此鎮定且伶牙俐齒,兩三下就回擊了回去。老實人低眉斂目,歎道如今這場麵,本來也沒有他說話的份兒的,還是老實些吧。
沒成想,原先坐著一言不發的貴客竟然點名讓他發言,“不知王大人怎麼看?”王守成一下被點名顯然驚慌失措,若是惹了這位,那不僅是回老家種地了,去西北喝風吃土,說不定也紅薯也難啃上呢。
但還是依照自己多年的辦案經驗,盡可能地分析道,“誠然兩位公子在和水街看到了這位姑娘,但這不算是確定證據,恐怕不能嚴刑拷打。而且,公子們也遣人查過,這位姑娘昨兒才剛進城門,時間上有些問題,也沒有殺人動機。最後,是卑職自己的看法,大清早穿著碧裙白紗這麼幹淨的顏色去殺人,情理不通。”
顧雲徊一邊聽也搖頭晃腦地點評著,“王大人說得好。”
老實人王守成謙遜道,“不敢不敢。”
站在原地的管家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就立馬被他家主人揮手攆了出去。
蕭慎聞言,臉上線條柔和幾分,顯然還算滿意。他狹長漂亮的眼眸看向坐在對麵一臉與我無關的輕鬆表情的顧雲徊,她輕鬆得就差靠在椅背上,哼個小曲翹個二郎腿。
他起身走到顧雲徊對麵,溫聲道,“這件事情是元嘉沒弄清楚,就擅自作主去抓人了,你受委屈了,前後之事我一並會給你一個交代。”
旁邊兩人看到他如此溫柔體貼的模樣,嚇得都快驚掉了下巴。徐元嘉兩眼一紅就要哭出來,就像自家老母親看著自己兒子終於開竅了的傻模樣。而老實人王守成更是顫顫巍巍,撒腿就想躲回後堂。
顧雲徊眉梢微挑,“生氣到不至於,畢竟麵前這位可是我幾輩子都惹不起的人呢,這可是那位管家原話。仗勢欺人這種勾當也隻有毛沒長全的小孩玩得津津有味,隻是我想問,這鬼火昏迷案什麼時候可以解決啊,蕭公子。”
“我們昨天傍晚也才到達,怕也先要了解個大概才行。”
他眸光溫柔如水,聲音如潺潺溪水,原來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被收斂後,茶白色的錦袍上自帶一摸浮光高華,其上的金絲牡丹更是襯得人雍容華貴。
這樣的人溫聲軟語地解釋,沒有人會有拒絕不耐之色。
誰知眼前之人反倒有些不滿,“那你們這麼拖,今年的甫山夜祭還能如期進行嗎?我可是聽說有人寄了威脅信到官府。”
一旁努力裝死人的王大人沒忍住“啊”了一聲。
蕭慎拍了他她的肩頭,“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他展唇而笑,就像是此時洛陽的白牡丹一樣,烈烈盛開,卻又不過於富貴庸俗,反而有幾分清雅秀麗,“不過,你消息還是一如既讓的靈通。官府的確是收到了威脅信,但很不好查,這最近人來人往的過於頻繁,下手很是困難。”
“我可不幫你,難得過來參加祭典,竟然還碰上這等案件,真是倒黴!”顧雲徊抱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