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遇琛在蔣閆旭上飛機時,就收到了助理的通知。
他連夜讓助理給他買了最快的機票,跟蔣閆旭前後腳飛去了澳大利亞。
可蔣閆旭一落地就失了蹤跡。
顧遇琛壓根不知道他往那旮遝去了,他在國外的勢力又不及有以往家族背景的蔣閆旭,等查清去向,幾日過去了。
顧遇琛風塵仆仆地趕到後,就看到蔣閆旭一身黑色,胸口還別著一朵白玫瑰,他躺在躺椅上,麵對花海,雙眼微闔。
他聽到腳步聲時側頭,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顧遇琛的到來,“喲,來了啊。可惜你又遲了一步,我剛把淺淺火化了,她說想留在這片土地上,我就把買下這裏,給她選了個景色很好的墓地。”
顧遇琛腳下一個趔趄,他跌跌撞撞跑到蔣閆旭跟前,眼底布滿了紅血絲,“你一定是在騙我!你肯定是又把她藏起來了!”
“嗯,我騙你。”蔣閆旭施施然站起身,看到顧遇琛的神情有一顆鬆動時,他惡劣地挑了挑眉,“我壓根沒給她選墓地,她讓我把骨灰直接撒了。顧遇琛,她不但不想見你,她連骨灰都不想留給你。”
她連骨灰都不想留給你......
沒個字都如同淬了毒的匕首,狠厲地捅入他的心髒,刺得他肋骨生疼。
顧遇琛喉間一甜,悶聲咳出一口血來。
......
顧遇琛一周後才回國。
他留在澳洲的一周,每天都在那片花海徘徊。
他始終不信,黎淺淺死了,他覺得蔣閆旭又把她藏起來了。
可是沒有。
人沒有。
墳墓也沒有。
就好像真的如蔣閆旭所說的,黎淺淺的骨灰都已經撒了,歸於塵土,消散在花海中,沒給他留下一絲一毫的念想。
他幾個月來,終於打開了他和黎淺淺的房間門。
這個房間,阿姨從來不允許進來打掃,而自他失憶後,他也再也沒有進來過。
臥室裏的花瓶裏還插著好幾個月前的花。
是黎淺淺親自去花店買來,親自插上的向日葵。
現在已經隻剩下幹枯灰敗的花盤,花瓣蜷縮糾結在一起,早失去了顏色。
顧遇琛緩緩走近,抬手觸及那早已沒了生命的花盤時,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
他想起來,很早之前,比黎淺淺自認為第一次相見的十八歲還早。
他隨學校去圍城最大的孤兒院做誌願。
圍城孤兒院最出名的是他們後山那片向日葵花海。
顧母知道他要去參加活動,特意交代他去給她拍張花海照回來,並且要求一定要是人入鏡的自拍照。
即便知道母親是看不慣他冷情的性子想要捉弄他,但想到是母親節,顧遇琛還是答應了。
等他見大家忙著活動無暇顧及他,偷偷摸摸去後山,背對那片向日葵擺了個姿勢拍完照,卻發現個小姑娘闖入了他的鏡頭。
那姑娘紮著雙麻花辮,穿著花裙子,懷裏抱著幾枝向日葵,彎腰從他身後的花叢中鑽了出來。
見他自拍,歪頭用她那雙又黑又圓的大眼睛直視鏡頭,毫不露怯地微微一笑。
顧遇琛那時候也是個半大小子,偷偷自拍被發現,糗得滿臉通紅。
小姑娘卻高興地上前,湊到他麵前,“哥哥,可以給我看看照片嗎?照片好看我就把我的花送給你。”
......
“哥哥,你拍得真好,這是我偷偷摘的向日葵,送你了,你可以送給你媽媽,祝她母親節快樂。”
“哥哥,我叫淺淺,你叫什麼?”
“顧遇琛。”
......
又是一年冬日。
身處南半球的澳大利亞卻慢慢進入夏季,那片向日葵又開了。
蔣閆旭抽了時間飛去了澳大利亞。千裏迢迢,又來到了昆士蘭州的那個小鎮。
到時,小鎮下著雨。
蔣閆旭撐開傘,一步一步往木屋方向走去,采了幾枝鮮麗的向日葵便繞去了屋後的小山上。
上山的路不陡,卻很隱秘,山頂的視野極好,可以俯視正片花海。
蔣閆旭打著傘,站到一方墓碑前,碑腳生著幾株野草,一朵嫩白的小花簇在草葉中間。
他終究沒舍得應她所言,把她的骨灰直接揚了。
雨水劈裏啪啦地砸落在黑色的傘麵,又飛散開來濺到墓碑上,一路而下打得小白花嬌嫩的花瓣顫顫巍巍。
蔣閆旭將手中的傘往墓碑和白色小花的方向遞了遞,彎腰將那幾枝向日葵放下,嘴裏呢喃,“淺淺,我該怎麼忘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