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心尖皓月(1 / 2)

這話兒著實讓夏侯瀲愣住了,他下意識低頭看沈玦的襠,褻褲棉被層層掩著,看不出什麼形狀來。

夏侯瀲看得太不避諱,沈玦耳朵紅起來,伸手推他的臉,“眼睛往哪瞧呢?”

夏侯瀲一把抓住沈玦的手,擰著眉道:“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現在才跟我說?”

沈玦咬住了唇,頗有些氣急敗壞地說道:“這叫我怎麼說?難不成專程逮著你告訴你你少爺我沒斷根,是不是還要掏出來給你過過眼?你不嫌害臊我還嫌害臊。”

“那……那倒不必。”夏侯瀲撓撓頭,垂下眼,眼眸有些黯淡,“我還以為你不信任我。”

沈玦拉他的肘子,“誰說我不信你。你見過我和誰同床睡過沒有,是你自己傻了吧唧,跟我睡一塊兒這麼久也沒發現。”

“我又沒毛病,誰吃飽了沒事幹盯別人襠看?再說了,我哪敢盯你的襠。”夏侯瀲嘟囔道,抬起眼來看沈玦,沈玦也看著他,燭光底下眼睫深深,有一種獨特的況味。他忽然覺得,這樣的人兒就算殘缺了也不要緊,他的美是天底下獨一份兒的,誰也比不過。

“你怎麼躲過去的?進宮不都得挨一刀麼?”夏侯瀲又問。

“本來是該挨的。”沈玦偏過頭去,慢慢道,“大約是天爺可憐我,給了我一份好運氣。當年輪到我淨身的時候,趕巧操刀的刀子匠鬧肚子出去解手,我看見地上有條沾了灘血的被單,就把被單蒙身上躺到擔架上去。替班的刀子匠以為我已經淨完了,就著人把我抬了出去。”

“竟沒人發現麼?”

“你以為太監淨身是怎麼淨?”沈玦斜眼睨他。

夏侯瀲道:“不就是斷子孫根麼?”

沈玦搖頭,“那是前朝的法子。本朝太監不斷根,隻去囊。刀子匠在子孫袋上各開兩個小口兒,把裏頭的囊丸擠出來就完事兒。每年黃化門驗身,也隻是掌事太監伸進褲腰裏去摸一把,驗你會不會……”沈玦臉紅了紅,“會不會硬。我自己配了副藥,壓製欲望,不長胡子,後來當了魏德的幹兒,沒人再敢驗我的身,便瞞下來了。”

夏侯瀲聽了心裏擔憂,“藥?什麼藥?能壓製欲望,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你萬一喝多了真成太監了怎麼辦?”

“成就成吧,那又如何?反正我沒有打算成家。”沈玦盤起腿坐著,側眼望向夏侯瀲,那家夥滿臉憂心忡忡的模樣,看起來很是為他擔心。其實他有件事沒說,他畢竟是半路出家的大夫,看了兩本醫術瞎鼓搗出來的藥並不那麼管用,每回他看見夏侯瀲脫衣裳,總是會情難自禁。

不過這事兒不能告訴他,沈玦頓了頓,聲音低了一點兒,“阿瀲,你不怪我瞞你這麼多事兒麼?當初騙你我是被賣進宮的,就是想把你留下來陪我。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早知道你娘來找你,我卻沒有同你說。”他低頭看自己的手心,嘲諷地笑了一笑,“可你為了留下來陪我,七月半發作,差點丟了性命。”

“是挺自私的。”夏侯瀲說。

夏侯瀲的話像一記悶錘打在沈玦心上,他還以為夏侯瀲會反過來安慰他,跟他說沒關係,不怪他。他忽然覺得自己虛偽極了,他坦白不是為了悔過,隻是為了讓自己心裏好受點兒罷了。扭頭看夏侯瀲,夏侯瀲的臉籠在陰影裏看不清神色,他心裏感到絕望,夏侯瀲一定厭惡他了吧。

他從來都是這樣,即便是對著真心愛著的人也能麵不改色地撒謊。這就是他,卑鄙又下流。

額頭上忽然被彈了一記,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慍怒浮上眼眸,他厲聲問夏侯瀲:“你幹什麼?”

“罰你啊。”夏侯瀲眼睛裏有笑意,“誰讓你騙我。這次罰過你了,下次不許騙我了。”

沈玦捂著額頭怔怔地看著他,燭火在夏侯瀲眼中躍動,像撒了一把碾碎的光,統統都融化在了他眼眸裏,黑裏揉了金。那是獨屬於夏侯瀲的溫柔,令人沉迷。

夏侯瀲忽又鎖了眉頭,道:“少爺,我覺得你那個藥還是別吃了。好不容易保全了健全的好身子,怎麼能就這麼糟蹋了。你這麼著不是事兒,咱們得想個法子,要不你別當這什麼勞什子廠公了……”他說到一半,抬起眸,頓時呆住了。

沈玦正靜靜望著他,微笑著落淚。

夏侯瀲頓時慌了,“你怎麼哭了?我剛剛下手太重,弄疼你了?”

大約是蠟燭燃盡了,光忽然就熄了,帳子裏頓時黑漆漆一片。夏侯瀲還發著慌,愣了半晌才想起來要點燈,掀被子就要下床去,腕子卻被沈玦一拉,整個人被他帶進了懷裏。

夏侯瀲的心漏跳了一拍,整個人像被火烤著了一般,臉漲得通紅。黑暗裏他聽見沈玦清淺的呼吸,咻咻地打在他的耳畔,燙得灼人。

“阿瀲,我一向覺得這世間太冷、太冷,”沈玦把頭埋在他的頸間,啞聲道,“可是,幸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