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同樣是一個狂風大作的陰雨天。
林言希靠坐在椅子上,雙眼緊閉,渾身冰冷,麵色蒼白,額上滲著冷汗。
她死死地捂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孩子,她的孩子……
她的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林言希咬緊嘴唇,唇瓣滲出血珠。
“媽咪,媽咪?”林萌萌一眼就看出來媽咪這是又做噩夢了,有些心疼地爬到她腿上,輕輕拍她的臉,試圖讓林言希醒過來。
“嗯……”林言希醒來,抱緊林萌萌,空洞的眼睛有些泛酸。
看向荒蕪的前方,廣播傳來即將著陸的播報聲。
如果可以,她永遠都不會踏足這片土地。
但天意弄人。
萌萌是早產兒,因為母體營養遲遲跟不上,身體格外虛弱,比其他孩子小了足足一圈,出生一個月依舊躺在保溫箱裏。
她以為上天對萌萌的曆練最多到此為止,卻沒想到還會迎來更大的噩耗。
“媽咪,你哭了嗎?”感覺到肩上濕了一片,林萌萌遲疑地開口。
“沒有。”
林萌萌還打算問些什麼,飛機已經著陸,林言希拉她下飛機,林萌萌轉眼就把剛剛的問題拋到了腦後。
“哇!媽咪的家鄉好漂亮啊,好多人!”林萌萌從小因為身體弱很少出門,見到這麼多人,她難掩興奮。
林萌萌踮腳去看貼在機場各處的尋人啟事,她咬住食指,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照片上的女人長發及肩,笑得溫柔又矜貴,氣質極好,那雙眼睛卻空洞無神。
她依稀辨認出輪廓,有些遲疑,這個人和媽咪長得好像。
“叔叔您好,我想問一下,這個人,她的名字叫什麼?”林萌萌拉住男人的衣角,輕輕拽了拽,將自己手裏的尋人啟事高高舉起。
男人的眼神在接觸到尋人啟事後變得柔軟,他在助理不讚同的眼神中蹲下身,和林萌萌直視,“她叫林言希,是我很重要的人。”
“啊……是媽咪的名字。”林萌萌小聲嘀咕,麵前的男人說媽咪是他很重要的人,看樣子他就是幹爹嘴裏的那個壞家夥。
靳薄深並沒有聽到林萌萌的碎碎念,他看著麵前小家夥的眼神帶笑,“小朋友,你見過她嗎?”
林萌萌眨巴眨巴眼睛,從小背包裏掏出一個兒童手機,一臉嚴肅,正兒八經地說:“媽咪說我就是她的小福星,所以……雖然現在還沒有,但說不定我可以把她帶到你麵前來噢。”
“好。”靳薄深被她嚴肅的樣子給逗樂了,眉眼舒展開的樣子絲毫沒有平日冷漠的影子。
“在那之前為了保持聯係,我們互換手機號吧。”林萌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靳薄深,讓人生不出拒絕的心思。
靳薄深看著她略顯熟悉的眉眼,心中一動,接過她手裏的小電話把自己的私人號碼輸了進去。
他伸手揉了揉林萌萌的腦袋,把手機還給她。
“叔叔等著你的好消息。”
林萌萌還想說些什麼,卻聽到廣播叫她的名字。
“抱歉叔叔,我不能繼續跟你聊天了,媽咪在找我,我得走了。有緣再見。”
她衝靳薄深揮揮手,邁開小短腿朝著遠處跑去。
靳薄深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微微皺眉。
明明隻是第一次見麵的小女孩,他卻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廣播提示登機時間快到了,靳薄深收回目光,轉身朝檢票口走去。
另一邊,轉個身就把孩子給弄丟了的林言希焦急地找到了機場廣播,讓他們幫忙尋找孩子。
廣播剛通知完畢,林萌萌就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了保安室的門口。
見到林言希,她眼睛一亮,朝著林言希撲過來,卻在關鍵時刻刹了一下,輕輕地抱住她的大腿。
“媽咪。”
林言希原本嚇了一跳,聽到林萌萌的聲音才猛地鬆了一口氣。
被林萌萌這樣抱著,林言希不禁回想起出生後三個月,萌萌第一次從保溫箱裏出來的模樣,小小一隻依偎在她懷裏,脆弱到她輕輕動一動都覺得萌萌會受傷。
那也是她第一次觸碰到自己的孩子,握住那雙小小手,林言希幾乎泣不成聲。
之後的時間裏,為了陪伴孩子長大,她聽從陸莫凡的安排去進行化療治療。
原有的一頭長發幾乎掉光,身體也變得越來越虛弱,每天靠藥物來維持自己的生命。
她抬手將帽簷壓的更低,隻有她自己知道,墨鏡裏是瞎了的眼,口罩下是蒼白的臉,而帽子裏沒有一根發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