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顯然愣怔了下,旋即大笑著過來,抬起她的下顎,迫使兩人對視。
“孤的骨肉?”他道,“你在大司馬府中住了兩月,如今卻來告訴孤,你懷了孤的骨肉?”
顧長君拉著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薑無,等孩子生下來,一切自有定論。”
她眼中篤定自信,然而,隻要薑無肯認真感受,就能察覺她顫栗的身軀。
半晌,殿內寂寂無言。
指尖輕顫,薑無驟然拂袖收手。
他厭惡地推開了她,道:“生下來?顧長君,你莫不是以為孤會留一個不明不白的孽種?”
薑無揚聲喚人下去為她備下墮胎藥,旋即尋來粗繩捆住了顧長君。
顧長君身上結了繩索,四肢動彈不得,她勉力掙紮了幾下,卻發現薑無困得結實。
“薑無,你著急打掉這個孩子,是不是在害怕?”
害怕孩子不是他的,他就得承認顧長君與顧準有染。
害怕孩子是他的,而他就無法擺脫她。
不擺脫她,他會拖累她一輩子。
薑無冷笑,“顧長君,該害怕的人是你,給皇家蒙羞,是要牽連九族的。”
宮人將藥遞了上來,濃黑藥汁尚且冒著熱氣,水霧蒙住了顧長君的眼睛。
薑無眸色一沉,掐著她的臉,低喝:“顧長君,張嘴!”
她牙關緊咬,雙頰被他捏得生疼,惹得淚水直湧上來。
下嘴唇被她生生咬出了幾個血洞出來,薑無卻絲毫沒有憐惜之心。
他鬆了手,在顧長君微鬆了口氣之時,卻驟然一掌落下——
“啪——”
一聲脆響乍起,顧長君嘴裏泛起一股甜猩酸澀,雙唇微動,吐出的血沫中,竟藏了一顆潔白牙齒。
他下了狠手!
薑無拿藥的手微顫,碗一失衡,頃刻間,藥汁便灑落在了他的手心。
有些燙得厲害!
不由分說地鉗住了顧長君,薑無將藥衝她嘴裏灌了下去。
熱汁兒穿過喉管,熾痛從黏膜傳至四肢百骸。
顧長君嘴裏發出咕咕咽聲,及至薑無鬆了手,方才忍不住俯身作嘔。
薑無命人給她鬆了綁,顧長君想將那些東西嘔出,便雙指入喉,努力摳著喉眼深處,逼得自己淚眼漣漣,胃酸直湧。
皇後派的人趕來時,顧長君連忙求助:“太醫,替本宮請太醫來。”
孩子保住了,皇後要顧長君在長樂宮中養胎,顧長君卻執意要回東宮。
她說:“妾身是太子的人,太子便是要妾身性命,妾身也要回東宮。”
不回東宮,她這個孩子,怎麼會有機會出生?
顧長君回東宮的當天,是薑無迎書嬈的日子。
薑無用了太子妃的規格大禮,餘翟花釵,鳳冠霞帔,在東宮內給了書嬈一個名分。
落在顧長君的眼中,刺目得很。
可她沒多說什麼,隻是視線觸及薑無暖人心田的笑容時,心驀地抽疼了一下。
曾經那抹溫暖她的光明,終究還是漸漸暗淡。
薑無站在垂花門前,目光四下遊移,捕捉到顧長君的背影時,稍一頓,旋即吩咐著:“今夜看好太子妃,莫要讓她出來惹事。”
金烏西沉,夜幕漸漸籠上大地,東宮內一派歡慶,鼓樂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