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君身上的傷口裂開,殷紅鮮血透過衣衫滲出來,洇在了身下幹淨床單上,像極錦繡花團,卻帶了些許妖冶可怖。
她朝床角狠狠瑟縮了下,緊咬下唇,不肯示弱半分。
薑無怒極,臉色鐵青著,鉗住她的手腳,便將其鎖在那鐵鏈的桎梏上。
四肢被縛,顧長君唯一能活動的地方便是那張床榻。
似是覺得她再也逃不開,薑無意識逐漸回轉,方才注意到顧長君身上的斑斑血跡。
他伸手,顧長君卻猛地向後蜷縮,不住閃躲著。
薑無眸子倏爾沉了下去,攥著鐵鏈將她拉扯入懷。
“顧長君,你究竟想逃到何時?”
她嘴角噙著冷意,譏誚道:“我逃?薑無,是你說過放我走的,我如今要走,你卻又這樣言而無信。”
薑無眸中幾欲泣血,猩紅的樣子,似是用血灌注。
“朕給你機會的時候,你不知珍惜,如今,還敢與朕說言而有信?”
是她當初自己不肯走的,怨不得他。
薑無按住了她的雙肩,咬牙恨聲道:“顧長君,你給朕聽好了,朕不許你走,你便哪裏都去不得。”
放她去與張嵐一處?他做不到。
顧長君的眼神似冬日簷下冰淩,寒得令人不由顫栗。
她一錯也不錯地凝視著薑無,“你有本事逼死養育自己多年之人,現在,你也大可將那些酷刑給我一一用遍,好將我逼死。”
她想死,他偏就不讓她如願。
死太過簡單了,他生父上百人口的性命,怎麼能夠輕易饒過她?
薑無拂袖而去,將門窗鎖得死死的,連一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張嵐負荊請罪,迎著刺骨霜雪跪倒在長鳴殿外,聽得薑無沉穩步履走近,猝不及防給他窩心一腳。
他忍住胸口疼痛,高舉了雙手,道:“請皇上責罰。”
薑無拔劍,雪亮冷刃架在張嵐脖頸上,隻聞張嵐悶哼一聲,胸膛前便暈開了殷紅。
“尊卑有別,認清自己的身份,不該肖想,就該離得遠遠的。”
……
書嬈眼睛緊盯著長鳴殿的動靜,坐立不安,直至張嵐悄然過來,她方才從軟塌上騰地站起。
她問:“怎麼樣?皇上怎麼說?”
張嵐尚未來得及換身幹淨衣衫便趕了過來,他黯了黯眸子,道:“皇上什麼也沒有說。”
他應下書嬈請求,讓薑無誤會顧長君,然而書嬈對他,卻無絲毫關懷。
張嵐想了想,開口:“顧長君是大楚唯一的皇室血脈,你我同是大楚子民,你又何必……”
話音未落,書嬈已然將話截了過去,“不過是一個連她父母親都不認的公主,張嵐,你難道忘了,上次我們的孩子,便是她害死的了麼?”
書嬈將人盡數遣退了下去,此時她一下子跪倒在地,拉著張嵐的手,戚戚楚然,“張嵐,你難道也以為,我是為了爭寵才會如此的麼?”
“她是太子妃,本該理所當然地成為皇後,可如今皇上什麼名分都沒給她,而我卻已是貴妃高位,我又何必與她爭搶?”
“我怨懟的,不過是她害了我們的孩子,張嵐,那是你我的親骨肉啊,尚未成型,太醫說過,將來必會是個好看的男兒……”
她說得極動情,似乎真為那個無辜枉死的孩子憤懣,像一個凜然正義的母親。
張嵐眸子微閃,終於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