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無被她笑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大喝:“你笑什麼?”
顧長君坐起來,一個趔趄,不覺眼前忽地模糊起來。
眼眶有些發熱起來,那些動容卻又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她容不得自己表現出半分軟弱的模樣。
決不允許!
“我笑你啊!”她仰著臉,臉色白如薄紙,“薑無,你捫心自問,你當真是可憐那個孩子麼?你是帝王,想要多少孩子沒有?”
“你一定要逼著我,要我還你一個,無非是你還想以此來折磨我,你不就是想等孩子出生了以後,故技重施,好讓我再體驗一遍痛失所愛的感覺麼?”
顧長君一舉撲過去,揪著他的前襟,笑得癲狂:“薑無,我不會如你所願的!”
她寧願將孩子扼殺於腹中,也決計不會讓那個薑無暢快半分。
半分也不願!
錯愕了片刻後,薑無驀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毫不留情地譏諷:“顧長君,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拒絕的機會。”
冷哼一聲,薑無將她一把摜在了地上。
“就憑你,也妄想生下朕的孩子,簡直癡人說夢!”他說,“若是朕肯,願意給朕孕育孩子的女人不知有多少。”
“你以為,沒有朕的允許,就憑你做的這些,能在朕的眼皮底下避過麼?”
喚了孫國安進來,薑無道:“將長鳴殿中所有的人都撤下去,一應俸賞,悉數收回,長鳴殿,不許任何人接近,違者,格殺勿論!”
不是不痛的,隻是她絕情過分,連與他的幹係都想要斷的幹幹淨淨。
她連個孩子都不願要。
薑無抬腳離去,背影漠然,半分情誼也不留。
顧長君釋然一笑。
他原是要將長鳴殿當作冷宮,好囚禁她一生。
竹芳欲扶起她,卻不想薑無的聲音打外麵傳來。
他說:“顧長君,你若敢尋死,朕便將他們的屍骨挖出,極盡毒辣之事。”
他們,指的是誰,兩人心知肚明。
“真是勞你費心了。”顧長君指甲緊抓地麵,發出刺耳的尖銳聲音,聽得人心裏發毛,“看不到你死,我還真是不甘心。”
“薑無,有生之年,我顧長君,定要親手取你性命!”
一字一句,清晰鄭重。
“啪——”
顧長君隻覺心頭一疼,她低首,方才發覺是指甲斷裂,指甲蓋中滲出暗紅鮮血出來。
十指連心,怪不得心頭鈍痛。
竹芳也走了,偌大的長鳴殿,便隻剩下了顧長君一人。
薑無給她禁足之時,尚是初春,長鳴殿內移了幾株秤星樹,嫩青顏色點綴了滿園春景。
顧長君搬了一個矮凳過去,日日坐在秤星樹的跟前,視線落在盎然綠葉上,眼珠兒一錯也不錯,那樣一坐,便是一整天。
一連許多個時候,有宮人打長鳴殿經過,但聞裏麵風吹樹葉發出沙沙聲響,好似惡鬼嘶吼,瘮人非常。
宮人湊近了瞧,隻見一個女人模樣的身影坐在院裏,似是有感知,女人幽幽轉過身來,衝她們咧嘴一笑,宮人當即嚇得魂飛魄散。
原太子妃瘋了!
一時宮裏流言紛紛,都雲新皇登基,卻遲遲不肯封後的緣故,竟是太子妃本就是個癡傻的瘋癲人物。
轉眼數月過去,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漸次冷了下來。
孫國安趁著夜深人靜,小心將飯食與禦寒衣物從角門處塞進去,腕上卻驟然一緊,被人死死抓住。
他神色一凜,不由低叱道:“是誰在裝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