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程言瑾的話,蘭總旗摸著腦袋嘿嘿笑了兩聲,說道:
“嘿嘿,我們這個姓的確稀少,不是藍天的藍,是蘭花的蘭。滿京城裏,好像隻有我一個。”
“一個?不能吧,蘭總旗的家人不在京中?”宋媽媽接過話茬,替程言瑾繼續往下問著。有些話她這個隨行的婢仆能問,程言瑾不好問得太多。
家人。
蘭總旗遲疑了片刻,才道:“我是獨子,父母走得早,投軍就是為了有飯吃能活命。”
程言瑾眼皮子顫了顫,父母走得早,孤身一人,為了活命投軍,似乎大朗軍中並不缺這樣的人。
隻是有這般見地學識,會是吃不上飯,靠投軍才能活命的人?
宋媽媽看了一眼程言瑾,繼續問道:“看總旗這模樣,像是從軍許多年了。”
“嗯,十二歲從軍,的確是有許多年了。”蘭總旗眸光微閃,似是想到了什麼,眉宇都有些顫動。
“說起來,我們總旗是因為無依無靠才來投得軍。也是幸運,被分到了程家軍中,遇到了老將軍。總旗識字,老將軍收了他做書令官,不然小小的年紀,在這吃人的北地兒,哪裏還會有命在。”
程言瑾低垂著眸光,不著痕跡的拿眼角掃了一眼說話的人,那人與蘭總旗並肩走在左側,看上去兩人年歲相當,如此親近,還如此知根知底,是少年舊識,還是多年同袍?抑或者他也是祖父當年帳中之人?
蘭總旗是程家舊部?
還是祖父身邊的書令官。
那就不單是識字,應當是會讀會寫。
程言瑾不由又多看了兩眼蘭總旗,見他麵相雖然憨厚,眸中華彩卻難掩睿智,年紀瞧上去,應該不到三十歲。
隻不知他是哪一年跟在祖父身邊,又跟了多久?
“哦?總旗曾是老將軍帳中的書令官?”宋媽媽狀似訝然的開口問著。
“是啊,程老將軍,可惜我在他身邊隻待了不到兩年……”
不到兩年麼?是調走了,還是因為祖父戰死?程言瑾垂眸暗自思忖,剛要再問,先前那人又說話了。
“唉,是啊,老將軍如果在,哪裏有人敢這麼待咱們,成天累死累活的東奔西跑,辦好了差事,功勞都是別人的不說,還處處遭打壓被欺淩。”說到後麵,聲音有些低沉,情緒也跟著有些悲憤。
“別囉嗦了,這不是帶你們出來了嘛,還是跟著程將軍。”蘭總旗拿胳膊肘撞了一下左邊的人。
“對,那些狗屁倒灶不是人過的日子,去他娘的!還是來這北地兒殺敵痛快兒。”
“打起精神來,好好跟著程將軍攢軍功。”
那人眼珠在程言瑾的身上轉了一圈兒,壓低了聲音說道:
“說起來,程副將年歲好像不大,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還是個姑娘家,老將軍要是還在,哪裏舍得咱們程副將到這吃人的北地兒啊。”
“好了,少說兩句。”
程言瑾雖然同他們隔了些距離,蘭總旗仍是擔心他們的話會落到她的耳朵裏,惹起她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