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前那一戰,於程家來說,太過慘烈了些。一門四將兩代人,歸來盡是白幡棺槨。若非如此,又哪裏會有程言瑾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領兵禦敵。
程家最讓人敬仰的不是百年將門,而是百年來以死報國的錚錚鐵骨,連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都敢領兵跑到這北地來。
將門程家,百年風骨,誠不我欺也。
夜色沉沉,雖然沒有了火把,借著半輪彎月,行路還是不成問題。一眾人靜默無聲的埋頭趕路,三千人步調一致,發出了颯颯颯的腳步聲。
嗒嗒嗒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在這靜謐的夜裏,聽得格外清晰,一人一騎很快到了近前,一轉馬頭走在了程言瑾的身側。
“姑娘。”高成棟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程言瑾抬頭看向來人,唇角緩緩向上勾起,“高二哥,你怎麼來了?一切可還順利?”
“知道姑娘到了附近,我來迎迎。一切順利,猴子的本事,姑娘還不清楚麼,就那些個朵顏蠻子,現在估計都被攪和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蠻子?程言瑾的唇角再度彎了彎,朵顏人可不蠻,陰著呢。下毒,放蠱,陰謀詭計,無所不用其極。
“姑娘,這黑裕關外,除了朵顏蠻子,是不是還有茹毛飲血的韃子?”高成棟斂了笑,臉上多了一抹凝肅,“猴子派出去的人,回來說離這裏不遠的一個村寨外,發現了韃子的馬糞。”
村寨?
黑裕關周圍的確有不少大小不一的村寨,大都是本地的原生居民,大朗自建國便戰火不斷,百年來朝廷從未有一刻放鬆過對北地的用兵。就算是偶爾城關被攻關,大家也會鑽進山上的這密林中躲藏,待敵人走了,再回家。雖然過得艱難,百年來也習慣了。
隻要還能活下去,沒人願意背井離鄉舍了故土。
“進去探過嗎?”
高成棟搖頭說,“沒有,猴子說,咱們的人口音不對,一入村寨肯定露餡。”
程言瑾點頭,的確是這樣沒錯。
“可有探清城外朵顏的領兵將領是誰?可與黑裕關的趙千戶聯係上了?”
“嗯,我們借著襲擾,往城裏射了信箭。”
程言瑾剛要再說什麼,探兵來報,“程副將,左側有一隊人潛行向咱們靠近,人數不多,約有百十人,距離咱們不足五裏。”
“再探再報。”
“傳令,所有人加速前進。”
傳完令後,程言瑾看著高成棟挑了挑眉,“高二哥,與我一起去探探那些潛行而來的人?”
一聽這話,高成棟的雙眼一亮,眼中的光彩在這黑夜中熠熠生輝。
“姑娘。”宋媽媽不讚同的伸手攔了,“如今這黑裕關內外都奉姑娘為主將,姑娘怎能擅離。”
兩軍對陣,主將不容有失。
主將失,軍心散。
這六個字程言瑾在老將軍留下的用兵紀要上曾不隻一次的看到,所以她懂宋媽媽話裏未曾出口的深意。
她隻是想去探探那百十人的底兒,沒想以身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