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為深深的罪惡感和深深的悔恨,煙芙蓉雖然與王羽孝逃脫了車烏國一次次的追捕,但是卻再也無法向從前一樣的想做人間鴛鴦,雙宿雙棲.
常年在深山中東躲西藏,一次煙芙蓉誤打誤撞的碰到兩個入山采藥的尼姑,從此便遁入空門,法號塵空.更隨兩名尼姑一起到了霧鬆山間的慈雲庵.同她隨行的那十二名侍女也隨她一起入了慈雲庵做了免費的勤雜工,也叫俗家弟子.
王羽孝追隨她而來,因不能進入尼姑庵,便寄住在霧鬆山後山穀的一座破廟裏.為了與煙芙蓉見麵時不會太尷尬,也為了不讓煙芙蓉再回憶起過去的種種痛苦,他毅然為自己替了度,沒什麼師傅賜法號,自己叫自己隨緣和尚.
隨緣師傅平時自己種些青菜,采些野果,天氣時入山采藥,平時往返於慈雲庵和破廟間,為煙芙蓉送去些自己種的青菜,采的野果和草藥.
慈雲庵原來的師太妙真見王羽孝頗懂醫術,與塵空之間雖有交往但也並無越禮之處,便也不難為他們,日子長了也會送些庵裏的燈油什麼的給他.
妙真師太在世時,庵裏的香火還算勉強能保全庵尼姑的清粥飲食.幾年前妙真師太圓寂,臨終時將慈雲庵交給煙芙蓉掌管.妙真師太將庵堂交給煙芙蓉掌管,主要是因為經過十多年的變遷,慈雲庵裏除了煙芙蓉和她的十二名侍女尚屬年輕外,另外幾名老邁的尼姑已經基本上隨時等著去見佛祖了.
王羽孝自從自己做了隨緣和尚後,逐漸由一個風流儒雅的公子演變成了一個嘻笑怒罵的怪老頭,隻有在煙芙蓉的麵前,他才會表現出少有的理智和清醒.
他遇見明慧是在他隨煙芙蓉遷進霧鬆山後的第二年.
當時七八月份,他看日照時間長,十幾天內都是好天氣,就背起小簍子入了深山采藥.在回來的山路上,他看見一個年青男子歪倒在路邊的樹叢裏,身上背著的一個看起來隻有一歲多的小男娃在大聲的嚎哭.
王羽孝緊急對那名男子進行了一些簡單的緊急搶救,那男子神智清醒過來,並告訴他,自己背上的小男孩是他的獨子.
他們本來住在車烏國的境內,由於那裏發生了恐怖的瘟疫,為了防止瘟疫蔓延,當地的府衙封車烏國主的命令,對所有發生瘟疫的村莊全部實行殺光燒光和掩埋的政策.
他們村子的其他人,都已經被殺了,他是憑借自己全族幾十口人的掩護,才得以逃出村子,因為怕官兵搜捕,他隻能往偏僻無人的地帶逃跑,能走小路不走大路,能走山路不走官道,能進荒山,不入平原.
可是在趕到這個山路上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已經感染上了瘟疫,預感到自己將死.能遇見王羽孝,是他一生中的幸運,當即翻身跪倒磕頭,懇求王羽孝將小孩子收留,縱然是跟著他做和尚也好過沒命.
王羽孝來不及問小孩子的姓名,那男子就已經咽氣.掩埋了男子後,王羽孝就隻好帶著小男孩回到霧鬆山後的破廟中,從此一把屎一把尿的將小孩子帶大.
為了方便相處,他變給小孩子替了度,讓他做自己的徒弟,又給他取了一個與佛門法號有些相象的名字叫“明慧”.王羽孝將明慧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一樣撫養,教他讀書寫字,辨識草藥,更是將自己在西梁宮中的諸多精湛醫術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明慧,同時也將自己外人鮮知的上好武功暗暗的教授給他.
明慧自小跟著師傅,對外界更是一無所知.在自己七歲那年,師傅突然帶自己去拜見了一個美貌的尼姑,那尼姑讓自己喊她師娘.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要叫那尼姑為師娘,在師傅心情好的時候問了他這個問題,師傅沉默了好久,才告訴他“她是我的妻子.”
明慧長在深山之中,除了見過慈雲庵的幾位師太外,自小便沒接觸過什麼其他的人.突然有一天,自己和師傅一起去塘邊洗草藥,他不經意的往天上一瞥,發現一個不明物體由天而下,正對著塘邊的一堆亂石砸去.
正待要告訴師傅的時候,卻見師傅已經騰身飛向空中想要接住那個不明物,明慧卻未料到師傅也有失手的時候,不明物體速度太快,師傅與它擦肩而過.正在驚恐之間,隻見師傅在擦身而過的瞬間一百八十度的逆向轉身,隨後雙手對著不明物體發出一道掌力.不明物體受到掌力後,改變了下落的方位,落在了亂石旁的灌木叢裏.
明慧急忙奔跑過去,看見原來不明物體是一個渾身濕透的小女孩.抱起那個小女孩,發現她的額頭眉心上方被灌木叢中的刺磋去了一小塊肉,鮮血順著她精致的小臉流到了自己的胸前.師傅趕過來後,讓他抱著小女孩快回廟裏.
他不敢耽擱,抱著小女孩飛奔回廟裏,把自己的房間讓給了她住.往廟裏跑的一路上他感覺自己的心跳的厲害,除了跑的太快外,他感覺自己非常害怕,怕自己跑慢了懷裏的小人會就這麼死掉.
可是更讓他害怕的是,師傅竟然沒有和自己一起回廟裏,他感覺自己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給這個小人診治,第一次他感覺自己的焦慮和不安,甚至有點惱火自己醫術不精.
明慧不停的在門口張望,在小人躺的床和門口之間不停的來回奔走,焦躁不安的情緒讓他感覺到了深深的煎熬.
門口始終不見師傅的影子,而床上的小人也好象死了一樣不哼不嚷.他害怕的用手輕輕拭了拭她的鼻吸,在手指碰到她好看的小鼻子時,自己的手竟然突然被彈了一下,這種感覺讓他自己都覺得非常恐慌,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被這小人彈到,再次拭她的鼻吸,自己竟然十分雀躍,因為她還有呼吸.
在焦躁中等了半個多時辰,明慧終於看到了師傅的身影,身後還跟著一個慈雲庵的俗家弟子,他認識,那是師娘的一個侍女.師傅先是對床上的小人肩膀,腿,手等關節都用手輕輕濾了一遍後,對著那個侍女講了一些什麼,隨後他被師傅帶出了屋子,師傅把門也關上了.
那個侍女再出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她手上拿著小人身上濕漉漉的衣服.他跑進去,看到床上的小人已經換了一件小號的尼姑僧服.
她依然緊緊閉著眼睛,臉上毫無表情.她的臉好白,手上露在外麵的皮膚也好白.明慧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美麗”,就是形容這個小人的.師傅給小人的腿上綁了木板,他一直跟在旁邊幫忙.有時他突然驚覺自己手上的力量大了一些,慌張的看那床上的小人,怕自己弄痛了她.可是她已經是毫無知覺的躺在那裏.
師傅讓自己經常過來看看她,可是即使沒有師傅的吩咐,他自己也想時時刻刻的看著床上的小人.他不明白為什麼她一直不醒來,自己有時去弄點水,用手指輕輕的點幾滴在她漂亮的唇上,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有時,他無聊的用手撐在床沿上,離她的小臉很近,盯著她長長的睫毛看的出神;累了他就爬在她的床邊睡了一會兒,睜開眼睛那個小人還是沒有醒來.他不知道他給她講了多少有趣的事情,塘裏的小魚怎麼在他的草藥葉下遊來遊去,樹上又多了幾個鳥窩,今天師傅吃飯時講了什麼話,什麼時候師傅要出去采藥;他又發現了一個什麼師傅不知道的好玩的地方......
時間過去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了,那個小人還沒有醒過來.他著急的問師傅她什麼時候能醒?師傅說,她可能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或驚嚇,也許過段時間能醒,也許一直不會醒.
他為師傅的這句話而難過的大哭起來,他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那麼傷心,他害怕床上的小人一直不能醒.四個多月過去了,他已經習慣了每天都和她說很多很多自己的心裏話.
這天,他如平時一樣去看她,本來毫無防備的準備坐到她的床邊,象平時一樣拉拉她的小手,看看她的小臉.可是當他走近時,發現她的眼睛是睜開的,而且正用一種警覺的,膽怯的眼神盯著自己.
那一刻,他忘了呼吸,隻是傻呆呆的看著她,她睜開眼睛後更美了,他目不轉睛,自己太驚奇了,漂亮的小人終於醒了.“你叫什麼名字?”她在和他說話,她的聲音很弱,但是那是他聽到的最好聽的一種聲音.
那一刻他回神,他感覺自己的臉上好象有什麼在燒.他不敢和她呆的時間太長,因為他就快不能呼吸,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到要說去找師傅的,他很聰明的為自己找到了借口,而後傖惶逃了出去.
大殿之中,王羽孝還是沒有爭過煙芙蓉,最後我還是隻能叫他師傅.煙芙蓉不肯在破廟中用飯,師傅無奈,隻得送她與我一同回慈雲庵.
明慧眼裏雖有千萬個舍不得,無奈礙於煙芙蓉的虎威,隻能期待來日方長.我輕輕的拉過他的手,主動送上去一個擁抱,然後無邪的給他一個明媚的笑容,明慧果然是多雲轉晴.隻是不知為什麼他竟然一下子就臉紅了,我會意的笑了,心想這小孩還真挺靦腆的.
師傅一直送我和娘到了能看見慈雲庵的大門的山路上,遠遠就見一個著深色紫衫的女子在廟門外張望.見煙芙蓉和我走過來,趕忙由石梯上小跑了下來,在離煙芙蓉約兩米的位置停下後福了福身.
“紫衣見過主子.”“紫衣,你怎麼回來了?”那紫衣女子正要回話,眼光瞟見了煙芙蓉身旁小小的身形,眼神側瞄了一眼煙芙蓉後迅速收回目光,含首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