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解那段往事，鳳槿夕也不便為九夫人解釋什麼，隻清冷道：“如果娘在世的時候，你若肯對她一點，我想，我還是會感激你的，可惜，在你身上我從未看到一丁點責任。”
“做為父親你是失敗的，做為丈夫，你更是失敗到了極點。我想不到理由來幫你，也不可能為了你，犧牲我所不願犧牲的一切。”
“責任？失敗？他那麼對我就沒有責任？她做為妻子就不失敗？林儷陽，別用這麼道貌岸然的理由來激我，對於你，我仁至義盡，否則，當年我便能讓懷著你的她沉塘鎮江。”
她不是林儷陽，對林惴之也不可能有感情，存在良心深處僅有的道德觀念，也隨著九夫人的死，煙消雲散，她不是不願嫁給寒孤雪，隻是，不能。
“隻可惜，你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林儷陽……”
深吸一口氣，林惴之恨得咬牙切齒，卻在吼出她的名字後，無語可駁。
她一慣清冷，做了二十多年公主的她，在任何時候都可以做到鎮定自若，神情高貴。
緩緩起身，鳳槿夕拍了拍本無塵土的手，雲淡風輕道：“對了，忘記告訴你了，拜別娘親之後，我便會離開相府，從此後，我是你，你是你，還請好自為之。”
相府這種地方，她真是一天也不願再呆了。
反正有個現成的林府在這裏，大不了就做回他的林小三，讓林儷陽此人徹底消失。
聞言，林惴之突然便緊張了，出言相阻：“你不能走。”
“我一定會走。”
說出來，不是為征求他的意見，隻是陳述一個結果，她是鳳槿夕，她選擇做回自己，再不依附別人而活。
許是看懂了鳳槿夕的絕決，許是明白了自己的立場，林惴之終而放下身段，低聲乞求：“就算為了林家，就算為了你那個禽shòu般的爹，你也不能離開。”
“對於一個從未盡過做父親責任的男人，我，同樣沒有責任。”
她不是冷血，隻是無情，重回京城，她從未現此刻這般清楚自己的目的，隻要找到胭脂血，她，遲早會對明玄玨動手。
至於寒孤雪，她可以動情，也可以感激，但，絕不能是愛情。她不可以愛上任何一個人，隻因，一旦愛上，便再無回去的可能。
林惴之縱橫官場幾十年，自問看人從未走眼，隻是，這個女兒，這個被他從小就怨恨的女兒，卻讓他第一次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那樣的眼神，那樣的冰冷，她變化之大，若不是那張與九夫人有八分相似的臉，他甚至會以為自己真的認錯了人。
可是，一個年僅十七的少女，為何為了那般老成狠辣的眼神，仿佛曆經生死，看淡紅塵。
終於，他緊張了，辯解道：“他未養你，可我替他養了，養育之恩，你也敢說沒有責任。”
“如果娘沒有死的話……”
她隻是闡述一個事實，卻隻說了一半而停止，雖然這也是個借口，但，不得不說，九夫人的死，對她的影響也可能會是一輩子。
“……”
林惴之終而沉默了，在如此孤寂冰冷的鳳槿夕麵前，他似乎從未占過先機。也許，這一輩子，他都會為此次的走眼而後悔，但，在他後悔之前，有些話，他忽然想要說個盡興。
“我不知道你娘對你說過什麼，但，我也有話要說，我承認，你娘的死，我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可是，我不後悔。”
“她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你甚至想象不到我有多愛她，我將她從青樓帶回，力排眾議迎她過門，雖非正室，卻給了她連正室都不曾有過的風光排場，可是，不過區區三個月，她便按捺不住，勾上了最不該勾引的人。”
“我林惴之可以允許她找任何男人，卻不能是自己家裏的人，更何況，那個人還是我的父親，當我知道你的存在，你知道我心裏有多痛？全天下都以為你是我的女兒，可唯有我自己心裏清楚，你，隻是我的妹妹，親妹妹。”
“為了不淪為天下人的笑柄，我沉默著接受了這個事實，隻是，再無法給她溫暖，我可以容忍她不愛我，但絕不等於認可這樣的背叛，我是個男人，這是所有男人的底限，就算心痛萬分，也絕不會原諒，絕不……”
斬釘截鐵的口吻，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情，當鳳槿夕聽完這一切，所有的往事，似已在眼前鋪開，曆曆在目，觸景傷情。
她不相信九夫人是那樣的女子，因為她看過她愛而不得的眼神，同為女人，她不可能不懂九夫人心底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