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麟被多重靈力束縛著——他被孔癡春抓來了五月盟,人人都知此人心思縝密,不僅用計借了雲傲之手,毒死了那位浮玉的女帝君;更是設下了連環計,借那女帝君的身子套去了魔君的一半真元。

幸虧,那魔君殷司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後生,舍了半生修為找到了宮麟的真身所在,並請那元汐界主孔癡春前去抓到了宮麟——隻怕這家夥還真會帶著魔君真元金蟬脫殼,全身而退。

如此看來,宮麟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滅殺了他全族的千塵。就算他同罪子一樣,吞噬了千塵的所有修為,對他而言也是於事無補——千塵那點兒東西,實在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他一開始的目標,就是千塵背後的殷司。

千塵本身就是那個陷阱,而他算準了,殷司一定會一腳就踏進來。隻不過他沒想到,殷司發現自己的真元被吸取,竟然沒有收手,反而孤注一擲地放出了更多真元…

那可是能夠與整個上界的匹敵的魔神之力,宮麟如何能不眼饞呢?一塊肥肉放在嘴邊,隻要努努力,就可以完全消化…

宮麟產生了僥幸心理,就算殷司借此找到他,他也有機會立刻脫身…何況是已經損失大半力量的,已經不是他對手的殷司呢?

所以,他一貪,他便輸了。

若是見好就收,宮麟絕不至於被束縛在此,性命即將不保。

“你膽子還真大,真是什麼都敢謀劃。”孔癡春早就把扇子給了梅見,她手上沒了東西,隻能拿出自己的長杆水煙來,在桌上敲了敲,“算你倒黴,碰上了我。我想…若是換個人來抓你,恐怕你現在不在此吧。”

“老夫沒有輸給你。”宮麟閉著眼睛歎了口氣,“老夫隻承認,自己輸給了殷司…或是…輸給了自己…”

“是啊,你不懂得見好就收。”孔癡春淡淡地望著他,“現在,你不僅要把自己吞下的都吐出來,還得連本帶利地去給宮塵賠命…”

“她已經死了。”宮麟說道,“她不會再活著了。”

“你難道沒聽見外頭的雷聲?”孔癡春幽幽望了眼窗外,“你難道不清楚,究竟是因為什麼?”

“沒人能鬥得過老天爺的。”宮麟平靜地說道,“天命,不可知,不可改。老夫早知巫族有族滅的下場,就算除掉了宮塵,也會有李塵、王塵。不論老夫如何做,巫族的下場就在那裏,躲不開的。”

“那你可算到,今天自己的下場?”孔癡春倚靠在門框邊,抽了口煙,“瞧你生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樣,卻總想些,雞鳴狗盜之事…”

“老夫已經不算了。”宮麟十分冷靜,絲毫沒有瀕死的驚慌恐懼,“算了也沒什麼用。老夫算得再準,也鬥不過天道無常。既然改變不了結果,那麼便該如何就如何吧。若是算到今日之禍,難道老夫躲在家裏,就能避開嗎?老夫的家族,已經用血淋淋的例子告訴老夫,沒有用的。所謂抵抗命運的努力,不過是適得其反罷了。”

“我還想請你卜一卦,不知你可願意?”孔癡春突然說道,“隻不過,沒有酬勞。”

“你且說,老夫自己決定,要不要幫你這個忙。”

孔癡春原本想問殷甘的複仇能不能成功,軒轅烈也就是青帝的統治能否被推翻…

可是最後,思及宮麟所說“天命,不可知,不可改”,這些話她又咽下了肚子。

人總是不信命的,即使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見黃河心不死。

難道宮麟說,他們會失敗,一個個會死在遠征路上,他們就不幹了麼?

就算她打了退堂鼓,殷甘也絕不會放棄——說是不死不休,也絕不誇張。

不論結果如何,人們總是相信自己能夠逆轉命運。

所以還問什麼呢?

孔癡春垂下腦袋笑了笑,說起了另一番事:“我有個女兒,小名叫梔子。她很小的時候,就被拐走了…我挺想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是否還活著。你能算嗎?”

“你的修為遠高於我,難道你都算不得?”宮麟有些意外,他以為孔癡春會問青帝的下場,結果她卻問了一個小姑娘。

“算不得,我不算。”孔癡春笑著搖搖手,“有道是,關心則亂,別人算得,我卻算不得。”

“這倒也是。”宮麟點點頭,“可憐天下父母心。你得告訴我,那孩子的八字。”

“什麼,你真要算啊?”孔癡春笑了起來,“我開玩笑呢。”

“我隻是同情一個母親罷了。”宮麟一臉正氣。

“好,我家梔子,八月十五月圓時生的,那時剛入子時。”孔癡春吞雲吐霧,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我那孩兒出生時,臉上有一塊紅胎記,就在眼皮上,後來漸漸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