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麟的手指動了動,隨即笑了起來:“元汐界主,你詐我。何必呢?”

“詐你?我如何詐你了?”孔癡春笑得開心極了,“我可是一五一十說的。”

“什麼一五一十,”宮麟也笑了,他笑著搖搖頭,“若你的生辰沒有說謊,這分明是個男孩子,怎麼會是個女孩兒呢?所以我說,你詐我。要麼,你生的是男孩,要麼,這生辰是你信口雌黃。”

“先生果然有些本事。”孔癡春笑了笑,神情苦澀起來,“我生的的確是個男孩兒,隻不過他先天體弱…為了好養活些,起了個女孩兒的名字,叫做梔子。”

宮麟點點頭:“那便對了。”

“您可算出,梔子在哪裏?我還能不能見到他呢?”

宮麟搖搖頭,道:“那孩子還活著,而且,他沒有被拐走。”

“什麼?沒有被拐走?”孔癡春突然激動起來,她手裏的水煙掉了下去,她兩步走到宮麟麵前,“你以為…拿我的孩子做文章,我就會保住你的性命?你少做夢!”

“我沒有撒謊。”宮麟歪了歪腦袋,“他命裏沒有被拐走的劫數,相反,他一直在至親身邊長大。至於他現在是否還活著…老夫算不出了。”

“你怎麼算不出了?”孔癡春臉上帶著怪笑,“我看你一五一十說得頭頭是道…”

“老夫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宮麟閉上了眼睛,一副懶得理她的樣子,“既然你被蒙騙了那麼久,還是去問問孩子的父親吧。”

“哼,如何去問他?”孔癡春冷笑起來,“那個挨千刀的,正在元濮界呢。”

“你該慶幸,”宮麟這般道,“你的孩子或許還活著。”

“活著?”孔癡春又笑了,“那我可真是借你吉言了!”

“難道你不希望這樣嗎?”宮麟有些奇怪,“自己的孩子還過著,這些年或許過的不差…你不該,覺得幸運嗎?”

“幸運?什麼算幸運?”孔癡春抹了抹眼睛,“若我跟我的梔子在戰場相見,是母殺子呢,還是子弑母?我寧可他早早就死去…若我真遇上這孩子,他早已不是我的梔子,反而是我催命的鬼啊!”

這一番話竟然說得宮麟無言以對。

許久,他慢慢歎了口氣:“人各有命。或許你的下場,就是死在自己的兒子手中。既然是命中注定,你也莫怨了。”

“梔子…我的梔子…”孔癡春掩麵而泣,“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啊…我找了他多少年…原來我的心肝一直在那個死男人手裏…”

“我同情你。”宮麟抬了抬眼皮,“但是俗話說得好,算命不心軟,心軟不算命。我說了實話,你便該以最壞的結果去提防…你們母子這麼多年未見,母子緣分早已盡了…”

“你胡說!什麼盡了!”孔癡春痛哭著,“什麼叫緣分盡了…我的兒啊,在我肚子裏待了整整十個月啊,緣分如何能盡?他就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不管他長得多高大,他都是我兒,都是我身上的一塊肉…”

宮麟閉上眼睛搖搖頭——女人真是可憐。很少有女人能放下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像孔癡春這樣,位高權重,修為高深的女人,提起那個叫梔子的孩子,還是哭得聲淚俱下。

女人真是可憐。

宮塵似乎在生命的最後,早已做不到騰雲駕霧,卻還是憑兩條腿跑到了魔宮,還跌得渾身是傷。把她那個出生不久的孩子抱往玉宮時,一跤都沒跌過,穩穩當當,簡直令人不敢相信。

“你別哭了,”雖然有些殘忍,宮麟還是忍不住說道,“哭又有什麼用呢?怪吵鬧的。你是一界之主,能不能不要如此聒噪,與村頭潑婦無異?”

“啪!”他臉上狠狠挨了孔癡春一耳光。

“老娘樂意哭,要你管啊!”孔癡春邊哭邊罵,“你都死到臨頭了,還敢來編排老娘?老娘不動手玩,你以為我是跟阿霽似的那種拿你沒辦法的小姑娘嗎?呸!”

宮麟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

跟一個女人,他還能怎麼辦?

算了,世界上的女人都這樣,平時看起來好好的,發起脾氣來,一個賽一個厲害,簡直就是個頂個的母老虎。

“老娘才不伺候你呢!”孔癡春撂下一句話便關門走了。

宮麟心想:你啥時候伺候我了?你他媽把人用完你就動手了,我說什麼了?

真是的,他上哪兒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