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霽，這些事對你們來說，其實不是最要緊的。”孔癡春從容不迫地緩緩開了口，“現在的問題是，離開了五月盟，你們還能去哪裏？或者說，你們應該怎麼去？選哪一條路線？哪裏可以庇佑你們免被仇人追殺？”
千塵陷入了沉默。
“回地宮？殷司這樣的修為，回去了也難保安寧。”孔癡春慢慢分析著，“回浮玉？還是同樣的問題。況且，我隻怕，你們還沒回去，在路上就會出事的。”
有一說一，這些事千塵不是沒想過。
隻要進了家門就還算安全，問題就是怕進不了家門，在路上就被解決了。
這就不好玩了。
“殷甘前輩，神通廣大，手眼通天，”千塵臉上浮現出一個嘲弄的笑容，“我們在哪裏，做了什麼，他打個響指就知道。我們哪裏敢不走。”
“我不是說了嗎？他那是氣話！”孔癡春氣道，“他得知真相後，難不成不僅不能打你，還要給你幾個甜棗吃再好好誇誇你嗎！你們也該動腦子想想，他是真心想讓你們出去送死的嗎？阿雪——你寵夫人可以，你也不能被她洗腦什麼都聽她的吧！就算你們不走，他也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日後給他個台階，他不就順著下來了嗎！”
“我覺得不會了。”殷司終於說了一句話，隻是他連眼睛都沒抬起來，“我是他的恥辱。他沒有除掉我，這就很好了。他不會給我機會了。”
“怎麼會…”孔癡春的半句話卡在了嗓子裏，她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殷司不僅遵從了他的命令，錯殺了殷靈，關鍵是，他本身就是殷甘那頂綠帽子的活證明。
殷司的生父，與魅姬一夜風流之後，留下了殷司這個他口中的“野種”，關鍵是這個野種，竟然殺了他真正女兒殷靈，也就是軒轅昭熙。
孔癡春心裏更同情殷甘了。
如果換作她，估計是活都活不下去了。
她沉重地歎了口氣，道：“你們別在心裏怨他。想一想吧，若你們是他…指不定要做得更過分呢。好歹他…沒有傷害你們，讓你們毫發無損地離開…他已經很可憐了。”
“我覺得阿雪也很可憐。”千塵望了一眼殷司，又轉回目光來瞧著孔癡春，“他總是在忍耐，一直在忍耐…壓抑著自己…隻是為了粉飾太平，他什麼都不說，連在我跟前都一個字不提…把什麼都埋在心裏，他又何其無辜呢？不知者不罪，他知道什麼啊！”
“他根本就不知道軒轅昭熙就是原本死去的殷靈；他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曾經是殷甘前輩的妻子；他更不知道那個殺千刀的給殷甘前輩戴綠帽子的混蛋是誰！”千塵一口氣說完了一堆話，竟然一個字音都沒有錯，雖然說得快，但是吐字清晰，“他做錯什麼了？把殷甘前輩放在他的位置上，難道還能比他做得更好嗎？”
孔癡春一句話都對不上了。
“是，沒錯，殷甘前輩他是心裏不舒服，”千塵接著說道，“可是決定是他做的，命令是他下的，他自己識人不明，他殺了自己的女兒，阿雪隻不過是他手中的刀…他不怪自己反而要毀了刀？他該！他自己做了決定，難道不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阿霽！你要慎言！”孔癡春嚴肅起來，“再怎麼說，天魔之戰時他救過你一條命！”
“可他當時救我，是打算靠我去拿捏阿雪！”千塵反駁地極快，“他說了，若我沒有自戕，他是不會出手的…他要阿雪一鼓作氣拿下軒轅烈…這才是他救我的目的呀！後來他帶我現身，是怕阿雪落入符承弼手裏，誤了他的大事…孔姐姐，別這樣，真的，你別這樣…”
千塵蒼白地笑了起來：“世界上沒有那種聖人的，那種人根本活不到明天。殷甘前輩也一樣，他沒有你想得那麼好的…姐姐，我現在真的不知道，他以往對我們的關懷，有多少真心，多少謀算…”
“就算他錯了，你們也要給他一個道歉的機會啊。”孔癡春這般說道，“他是一時糊塗，你們也跟著糊塗？出去之後，如何生活？”
“孔前輩，我們已經頂不上什麼用了。”殷司開口道，“既然不能作為戰力，留在這裏也是浪費糧食，浪費錢，還不如讓我們離開。”
“阿雪，你想什麼呢！你們又不是什麼工具，不能用了就扔了！”孔癡春著急地高聲說道，“起碼在我們這些老人家眼中，你們是小輩，是親人…是小朋友，忘年交，我們缺那一口飯嗎！非要為了省錢任由你們離開？”
“我告訴你們，隻要我還在，”孔癡春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們休想離開！隻要你們敢走，我綁也把你們綁回來！現在的你們…已經沒有抵抗我的實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