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韓悅每次回家會大聲喚它，可她發現這貓即使臥在玄關旁的小毯子上看著她也不肯應聲。有心情時，她會站在貓爬架旁數落它的無禮，Amy有時會懶懶地喵嗚一聲，算是敷衍，全沒了在箱包店裏的乖巧。若說這貓對韓悅是偶爾理上一理，對陳浩則有些敵意，隻要他出現在兩米範圍內，它就會弓起身子一副應戰狀態。為了改善這種狀況，韓悅讓他去喂。可某天陳浩拎著貓糧袋子在前麵走，冷不丁一回頭，那隻小貓兩腿著地，前爪朝他比劃著，有那麼幾秒，貓和人都愣在那裏。然後貓跑開了，人丟下貓糧回客氣生氣。自那次，陳浩再也不喂。
“是個散人！”韓悅這麼說。
“是個仇人！”陳浩這麼說。
陳浩對這貓唯一滿意的地方也是韓悅抱怨的，它從不會像別的貓咪一樣喜歡賴在主人被窩裏。
“不夠粘人！”韓悅總是搖著頭說。
“我倒是覺得還好！”陳浩總是這麼應道。
“這樣能睡著嗎？”陳浩幫韓悅在身下墊了兩個枕頭，把一旁的毛巾送回浴室洗好晾起。出來時，見她仍別著臉不看他，便蹲在她那邊輕聲說道：“悅悅，沒什麼可害羞的。”
“嗯。”韓悅小聲應了，臉上紅彤彤的，陳浩看著喜歡，便探頭去吻她。
“別鬧了，早點睡吧，心裏不知為什麼慌慌的。”韓悅偏過頭去躲開。
陳浩繞過床去在她身邊躺下，讓她枕上他的胳膊：“別擔心，到了這一步，就看天意了。這周末我們回家吧，你也很久沒回去了。”韓悅想過精子分離術，他卻不同意，不單單是怕她吃苦頭，在他看來，孩子的存在就是讓人知道世上並不是所有事都能隨心所願，上天給的禮物，順其自然才不會受到懲罰。
“周末要去試服裝。”頭枕過去，身子卻不敢動，覺得有些尷尬，韓悅便依舊枕回自己的枕頭。
“我們自己選吧，學校的預算畢竟有限，不一定會準備好的。回家吧，上次回去，還是兩個月以前的事。”不能像往常那樣擁著她，陳浩覺得手腳不知往哪放好，心裏想著問問她，又怕她惱，就把話題往別的地方繞。
韓悅笑笑，握上他的手：“校慶完了再回去吧，也不急這一時。何況，那時候就該有個結果了，他們也高興。”
“也好。”反握住她的手，陳浩說道。
黎明時，韓悅起來去浴室，陳浩抽出枕頭。待她回來，兩人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
“沒流出多少。”知道他的心情，韓悅低低說道，把臉埋進他的胸膛。
“我們可算一對好父母？”他問。
“算吧。”她有些疲倦，因為枕頭不在身下舒服了許多，很快便再度睡去。陳浩卻一直瞪大雙眼緊緊擁著她，在她頭發上吻了又吻。
清晨下起了雨，大大的雨點敲在玻璃上響聲很大，陳浩先醒了，小心抽出胳膊，下床去拉上窗簾。一回頭，見韓悅兩手捂著耳朵把臉往枕頭裏埋，身子在被裏扭著。
這麼不願起床嗎？陳浩在心裏想到，笑著走進浴室。等他出來時，韓悅已經坐了起來慢慢係著睡衣扣子，眼睛仍舊閉著。
每當看她這樣不情不願地起床，陳浩就想說辭職好了，可總是忍住。
電話在這個時候響了，陳浩走去接起，然後遞給韓悅：“吳曉風的先生。”
“已經三天了？”韓悅拿著話筒聽了一會，氣憤地問道，人整個清醒。
雨時大時小，外麵的世界在雨刷的擺動下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別急，不會有事的。她向學校請了假，或許就是想清靜幾天。”陳浩看了眼韓悅，繼續開車。她的兩個好姐妹中，餘蘭蘭為人冷淡高傲，性格內向，而吳曉風就活潑了些。在他看來，韓悅和她似乎更顯親昵。
“嗯。”韓悅點頭答應，卻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一早石繁的電話隻說兩人吵架，曉風離家，卻對為什麼吵架顧左右而言他。以吳曉風的大而化之的脾氣，過於瑣碎的事絕對起不了這麼大的波瀾。想到這，韓悅登時就一激靈。
“要找什麼人的電話？”掛斷石繁的電話，韓悅撥了幾個號碼未果，便一直心事重重，吃早餐時突然‘哎呀’一聲，慌慌張張地叫陳浩送她回公寓找她大學時用的SIM卡。
“是……”韓悅猶豫著要不要說：“總之這個人大概知道曉風在哪。”
“這麼久了，你也換了號碼，這個人就不會？”陳浩覺得韓悅絕不是小題大作，或許她已經猜到些隱情。
“不會，他的號碼很有紀念意義，是花了高價買的。”韓悅回答得漫不經心，拿著電話試圖聯係吳曉風本人，聽到的永遠是關機。
“呃……我是韓悅。”韓悅的小公寓裏，陳浩注意到她似乎很不情願同電話那邊的人講話。
“不好意思這麼早打給你，我，我……你現在講話方便嗎？”
尚未斟酌的措辭雖客氣，卻似乎有點敵意，窗前的陳浩揚了揚眉，對妻子這通電話有了興趣，可韓悅卻看了他一眼，進了書房，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這是一個韓悅很久不聯係的人，陳浩毫無理由，卻萬分堅信是個男人。從她講話的口吻判斷，此人和吳曉風的關係要更耐人尋味一些。
“問到了嗎？”韓悅沮喪的表情已經告訴陳浩答案，可他依舊想聽聽她有什麼要說的。
“我懷疑曉風出軌。”韓悅一開口，便給了他分量十足的驚嚇。
“雨還沒停？”韓悅醒來時，陳浩坐在窗前就著盞地燈翻看一本書，窗簾拉得密密實實。
“停了，那是房簷的滴水聲。”見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手機，陳浩放下書站起來走到床前說道：“電話沒響過。睡飽了？”
“嗯。”韓悅點頭答應：“算了，你說得也對，不管什麼情況，曉風想出來見人時自然會聯絡。或許她真的和日輝沒事，被我一搞反倒不好。”
“想這麼多事不簡單哦。”陳浩俯身去捏韓悅臉頰：“我們就先等等，她也不是小孩子，會照顧好自己的。”
“可是，”韓悅有些猶豫：“我在想，萬一是我猜中的那種，石繁發現，惱羞成怒把曉風……”她邊說邊用手在陳浩脖子上比著，滿是驚恐：“接著他就打電話來說她離家，其實是賊喊捉賊！”
“悅悅，”陳浩哭笑不得：“以後驚悚片你統統不許看。你想想，若真是那樣，他第一個打電話給吳曉風家人製造煙霧才對。”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韓悅雙手合十念念有詞，然後看著陳浩道：“我也覺得自己最近的想象力豐富了點。”
看她一副神婆樣子，陳浩不禁搖搖頭笑道：“你可能是先入為主了。你知道曉風之前的一段情，所以石繁不肯說出吵架原因，你立刻覺得是她出軌。當時我是不知情的，我的第一反應卻覺得錯可能在石繁那，而且這麼難以啟齒，一定不是小事。吳曉風呢，大概需要時間冷靜，等她有了決定，想找姐妹訴苦還是找當事人解決，自然會現身。”
“石繁的錯？那會是什麼事？頭好痛啊！”韓悅懊惱地說道。
“想知道，就問嘍，”陳浩笑著去揉韓悅太陽穴：“你早上打了這麼一大圈電話，怎麼就沒想起找當事人問問呢？”
“你不早點提醒我！”韓悅立刻拿起電話，卻被陳浩奪了過去：“喂，幹什麼？”
“電話裏能問出來什麼？”陳浩笑道。
“你是說，我該去找石繁？”
“哎呦我的小笨蛋！”陳浩輕輕捏韓悅鼻子：“你覺得石繁丟了老婆打電話給你，你卻說不知道人的下落，他會信幾成？若像你說的，他那麼寶貝老婆，是不是該親自來看看才有誠意？”
“你說石繁會來找我？然後我就可以當麵問他？”
“反正你要是躲起來，我是一定會去吳曉風那裏拿人的。”陳浩笑著聳聳肩。
“別擔心了，沒事的。”見韓悅仍舊惴惴不安，陳浩輕聲安慰。
“嗯。”聯係不到吳曉風，韓悅也沒撤了，整個人直直地倒在枕頭上，無精打采：“你不用陪我，公司有事就去吧。”早上陳浩極力阻攔她去找嚴日輝，又以反正已經遲到為名提議她休息一天，想想雨天若有外出采訪確實很煩，便不假思索地答應。
“凡事都要我來，還請那麼一幫人做什麼！”陳浩笑道：“把你強留在家裏，我怎麼舍得出去？”
韓悅嬌憨地笑了：“其實，我也想你陪我，那麼說就是客氣客氣，真出去我要生氣的！”
“鬼靈精！”陳浩揉揉她細碎的頭發笑著問道：“中午想吃什麼？”
“吃火鍋吧，我想吃牛肉丸。”
“去換衣服。”
“大嫂，你用用這個。”馨城家園，陳紅葉把雨傘遞給小阿姨，急三火四地說道。
王迎笑著謝她：“下著雨還跑來，這都多少年了，一下雨就疼，我都習慣了。”
“巧了，我去團委聊天，提起你一下雨手就疼得沒法，馮桂英說她也是，就是用這藥好的，一個外敷一個內用，治標治本。不下雨我還真不著急，知道你一準又疼著呢，趕緊給你買了送來！”
“謝謝你啦，我試試。”王迎笑著去洗手。
“老太太睡午覺呢？”陳紅葉跟了進去問道。
“剛睡下，你吃飯了嗎？”
“在食堂吃了。對了，小浩媳婦請假了。”
“又請假了？”
“是啊，”陳紅葉道：“以前我瞧她挺好，怎麼現在七災八難的？這身體可不是一般的差。”
“小浩慣著，還能不嬌氣？當然是有點小毛病就不上班。”王迎突然想起陳德印請李老先生批的八字：“她也確實單薄點，要是能生個男孩，辭職在家帶帶孩子，照顧照顧小浩倒也不錯。”
“大嫂，”陳紅葉微微吃驚：“你不是最瞧不上女人不獨立靠老公養的？”
“現在培養個孩子需要精力和時間，沒有個好人跟著哪行？她是孩子媽媽，總比請的人強些。何況她歲數小，心又活泛，圈子窄些反倒好，小浩一忙顧不上她，有個孩子日夜綁著，也免得胡思亂想，惹出事來。”
“也是，小媳婦哪那麼好養？虧著你這當媽的給他想著！”陳紅葉點著頭：“我還以為嫂子你會自己帶孫子呢。”
“閑來逗弄逗弄還行，要說好好培養，我是沒那個心力了，看不過眼就說說，小浩孝順，也肯聽的。”
“悅悅，要不這樣，我出去買材料回來，我們在家吃。”陳浩思忖著說道。
韓悅笑了，她當然知道他的心思，走過去攀著他的肩膀輕輕耳語：“若是見麵，早就見了，這時候還遊不到，就是被淘汰了。”
韓悅微熱的氣息吹在臉上，帶著熟悉的甜杏仁味，陳浩不禁心蕩神搖，伸手圈上她細軟的腰肢，邪惡地壞笑：“再派支隊伍怎麼樣？”
“想要個公主你就直說！”韓悅嫵媚一笑，不怕死地將嬌軀貼近陳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