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病人本人究竟有什麼樣的意願，或者為了什麼才有了那樣的舉動，對於完全沒必要認識他們每一個人的護士而言，那種行為大多數時候就是給他們添麻煩的行為。
溫夢想起先前林海和喬楚浩在家裏的時候說起方玲語，也是差不多的口吻。
兩人幾次三番忍不住說起方玲語的不是，最後總會由其中哪一方說：“但是她真的好可憐啊。”作為結束語。
其實一開始，溫夢沒覺得方玲語有多可憐。
隻要沒有喪命，人生就總還是有希望的。
直到叮的一聲電梯響，她帶著來陪護的日用品和看病人提的營養品，跟在小護士身後進了病房的時候。
她看見了病床上那個據林海所說，已經好到接近正常人行動水準的方玲語。
她都懷疑那樣一個人還是不是方玲語本人了。
方玲語在那次虐待中失去了一隻眼睛一隻手和一條腿，這讓她的恢複期看起來就像是鬼故事裏的怪物一樣駭人。
這恐怕也是她一直以來不想見他人的原因之一吧……
就算是再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女性，再遭受了無妄之災又導致毀容以後，都很難不去變得偏激易怒，憤世嫉俗。
自認為自己身為女性，比林海和喬楚浩那樣的臭男人更了解方玲語的近況，說不定情況會更好的溫夢，在沒有踏進病房門之前，就被方玲語用桌上的水杯結結實實砸了腦袋。
“滾出去，”她動作很大，能靈活使用的那隻留下來的手也丟得很精準。
霎時間，溫夢還以為自己回到了花壇，一股想要嘔吐的反胃感讓她感到非常痛苦。
“我是……代替林海和喬醫生來照顧你的人，你可能不認識我……”
她艱難地做著自我介紹，可接著迎來的是方玲語更嚴厲的一聲滾出去。
走是不可能走的，滾就更不可能了。
好不容易能為林隊做點事，她說什麼都不會放棄嚐試的。
“你不是想要報仇嗎？”溫夢說道：“我帶來了陸家父子最新的動向，你不想聽？”
這話是絕殺。
方玲語如今最在乎的就是這件事，如果讓她知道陸征童那個畜生的下落，她就是天涯海角也要追過去把他殺了。
“你知道什麼？”方玲語繼續攻擊溫夢道：“你一個被陳齊養在籠子裏的金絲雀，你能知道什麼？”
溫夢還當她沒認出來自己是誰，卻原來從她第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方玲語就聽出來了她是誰。
比起手腳，方玲語的眼睛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做移植，現在就僅僅按了一個玻璃珠子似的灰色球狀義眼，那東西看久了還真怪瘮人的。
於是被她吼了一句的溫夢嚇了一跳，隨後把穀雨轉述給她的一切都說給了方玲語聽。
方玲語聽得十分專注，有沒聽清的地方也會讓溫夢再講一遍。
就著這段時間，溫夢跟著她去了浴室，守著她洗完了澡以後又扶著她回病床上，將她的手腳義肢銜接處擦拭幹淨。
她動作輕柔，能做到的事情也比男人細致多了。
方玲語總算還是明白過來，就算自己如今已經不把自己當成一個人看，當初動彈不得，需要喬楚浩來給她清洗身體的時候，她還是感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
必須要讓那個叫陸征童的畜生也體驗一遍這種事才行。
每次她都是靠著這句話來度過那段時間的不適感的，但心裏還是膈應，久而久之便性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