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兩所中學的開學時間都定在正月十六。
春節過後撒丫子瘋玩幾天,算作最後的狂歡,開學前一個禮拜還是要繼續補課,美其名曰:提早進入學習狀態。
因而,初十這天一早,沈知非準時到了孟繁星家。
“咦?怎麼就你自己?大朗呢?”孟繁星看他一個人進了門,扒頭往他身後瞧也沒見到人。
“他在睡覺,”沈知非拿出課本,直奔主題,“今天預習立體幾何。”
“啊?能不能給我時間緩衝……”
話說到一半,孟繁星卡帶了。
以往補課有宋朗在身邊,兩人一起插科打諢,沈知非也就由著他們打岔。
這會兒捧哏的不在,隻麵對著沈知非那張無波無瀾的臉,單口相聲實在沒法說下去。
他隻能把話咽回肚中,訕訕地笑,拿出筆記本端正態度道,“不用緩衝,我就是個毫無感情的學習機器,盡管用學習鞭笞我。”
“你把貧嘴的本事用在作文上,分數可以再加30。”
孟繁星覺得今兒太陽肯定打西邊出來了,沈知非竟然肯開尊口揶揄他了。
沈知非再不跟他多說廢話,帶他預習下學期的數學重點,孟繁星一開始還挺認真,偶爾還能來個舉一反三,但挺過前二十分鍾,他就不成了。
腦袋點得如同小雞啄米,被沈知非敲敲桌子醒過來,又開始托腮憶昨日青蔥歲月,暢想他和女神的美好未來。
“先休息十分鍾,我去趟衛生間。”
沈知非起身往外走,在孟繁星的歡呼聲中,和開門進來的宋朗撞個滿懷。
宋朗扶了他的腰一下,隨即快速撤手,目光無措地掃過那張讓他失眠一整晚的臉,欲言又止。
兩人堵在門口,一個想進一個想出,側身錯肩經過彼此時,宋朗的手指勾過沈知非的衣角,指尖又酥又麻。
“咦?大朗你怎麼又來了?不是睡覺呢嘛?”孟繁星見到搭檔來了,雀躍無比,一個勁兒地衝他招手。
“哦,”宋朗頂著黑眼圈,無精打采道:“睡醒了,就過來找你。”
他今天沒帶書包,走進屋內直接把自己扔進床裏,眼皮子開始打架。
孟繁星過來踢他一腳,“你怎麼回事?剛進門就又睡?你豬哦。”
“你真幾把煩,能不能閉嘴,讓我再睡會兒。”宋朗扯過枕頭,把臉埋進去。
他本來打算趁沈知非不在家好好補覺的,可家裏安靜得讓人心慌,腦子裏不停閃現昨天夕陽下那個滿目溫柔的少年。
於是,他開始糾結自己到底是不是gay,他對沈知非的感情是不是越了界線。
無論答案為何,宋朗有一點能夠很確定,在這種敏感的時刻,他應該離沈知非越遠越好,應該把那些不該有的想法扼殺在萌芽之中。
可他還是著魔一樣,出現在了孟繁星的家裏。
他千方百計為自己找了個拙劣的借口:他應該像往常那樣和沈知非相處,如果逃開,才說明心中有鬼。
隻是純粹的待在他身邊看一眼,應該……應該沒事吧?
胡思亂想間,沈知非回來了,宋朗聽到腳步聲立刻把眼睛閉得更緊,在心底暗罵自己是個慫逼。
“他困啦,眼圈有點重。”
孟繁星指了指床上的人,用氣音小聲說。
沈知非點點頭,走過去把被子扯過來一角為他蓋好,看到埋在枕頭裏的人眼睫毛在顫,耳朵也豎著,他淡淡一笑,沒有戳破。
細長手指將那人一縷垂在眼角的碎發輕輕撥開,他起身走了。
分明沒有接觸到,可裝睡的人卻覺得眼睛發燙,睫毛都要燒起來。
沈知非坐回書桌前,輕聲道:“我們繼續。”
“啊?”本想逃脫一劫的孟繁星如遭雷劈,一臉的苦大仇深,“大朗都睡了,咱們就不要吵他了吧?”
沈知非把筆放下,似笑非笑:“好,你也可以去睡。”
孟繁星如芒在背,強自振作精神,視死如歸般咬牙道:“那不行,我要學習,學習使我快樂。”
縮在被子裏的宋朗嘲諷地翹起嘴角,抱著胳膊換個更為舒服的姿勢,然後在沈知非低沉悅耳的催眠講解中沉沉睡去。
等他醒來時已近中午,沈知非坐在床邊看書,孟繁星正咬著筆頭對卷冥思苦想。
宋朗窩在床上,鼻子一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把孟繁星嚇得差點被嘴裏的水筆戳個對穿。
“操啊——能不能打個招呼!我這題馬上就解出來了!”
宋朗揉揉鼻子,正打算懟回去,額頭覆上隻溫涼的手。
他瞬間僵住。
沈知非垂眸看他,掌心翻過來再次用手背貼到他額頭,摸了一會兒,才收回手,說:“起來吧,待會兒睡冷了,會生病。”
“哦哦,好的。”宋朗起來把被子疊好放回原位,不自在地摸了摸腦門,問:“什麼時候吃飯啊?我有點餓了。”
孟繁星舉手:“我來點外賣,吃冒菜吧,我昨天巨想吃,但郝薇不喜歡那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