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鏡界之行
聽人冷哼一聲，幾個模樣清秀的童子低頭站在殿旁，一個長須飄飄，相貌端正的道長正在訓斥他們道：“誰讓這魔女到這來的，還不快攆走！”說完便飄然離去，正眼也未看我。
那幾位童子卻未趕我，隻恭敬垂首道：“請娘娘移架別處。”我正躊躇，感到有人拉我袖子，是那個念經的小和尚，他一作揖，道：“請施主這邊來。”我隨他而行。遙遙聽到有人大笑，“雲兄如何還放不開，你當她是混世魔女，我卻看她是九天聖女，上頭的計劃你還不知麼？”“哼，方便話誰不會說，他日她把你無了寺燒個精光，看你如何說？”“若吾寺命中有此劫難，那又何妨？何況聖女肩負重任，九死一生，曆經磨難，方到今日，現在你處修行，有四大尊使護佑，他日事成，必算你的善果。”“現在哪裏輪到我管，我不在，下麵都不知鬧成什麼樣了，不求什麼善果，隻要平平安安過此大劫就萬幸了。”……
我正疑惑，突聽飛簷角鈴鐺隨風而響，小和尚停住腳步，道：“施主時辰到了，師父要我囑咐你，心存善念，莫聽人言；拈花而笑，遇難呈祥。”我恍惚點頭，眼前景物飛速退後，遙遙聽到小和尚最後一句話：“吾寺還請聖女手下留情。”
恍惚一夢，努力回憶，卻又憶之不祥，我正欲睜開眼睛，突發覺有人在拽我腳邊的包裹，我心中一激靈，一掌揮去，翻身而起，掏出紫金簪，一拉一抽，化為一張金色彎弓，搭箭拉弓，直指暗處，喝道：“誰？”有重物落地的聲音，砰，我聞聲放箭，箭如閃電，攝魂奪魄。暗中一聲淒厲的尖叫，“姑奶奶，你殺人啊！”
“說，怎麼回事？”我用腳踩著紫雁的脖子，一邊收拾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什麼千年神獸，膽子這麼小，用包袱擋箭，還把東西掉得到處都是。咦，這是什麼？鏡界地圖，這不是作弊麼?趕緊揣進懷裏。
“我，我是引路使者，看時辰差不多了，就例行公事，檢查一下你的包裹，誰知道你突然醒來大開殺戒？”紫雁估計嚇得不清，聲抖身也抖。
“是你在裝神弄鬼？哼，查什麼？我又沒帶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我氣勢洶洶，嗓門超大，暗自卻慶幸，還好及時發現，不然烈給的地圖就不保了。
紫雁受製於我，隻能低眉順目，唯唯諾諾，每問必答。
據紫雁說，修煉室頂端有個控製器，他就是從那裏發出聲音的，難怪我四顧看沒看到。雲落山人手不夠，為節省成本，一般弟子的入門修行就由他來引路。前三天打坐，主要是磨礪弟子心性，時辰一到，禁錮自然開啟，就是現在一片迷霧狀。走出迷霧，就是鏡界，模仿山下民間而製，根據居民提供的線索，四處殺怪，三個月後便可原路返回。
“前麵就是鏡界了，我不能送你了，你自己小心。”紫雁在我頭頂飛了一圈，哇哇叫道。
“清沒交代你給我留什麼話麼?”
“清沒交代你給我留什麼話麼?”
紫雁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他幹嘛要留話給你，他最近忙得要命，哪有時間管你？”
“忙？是不是那個什麼公主要來？你小樣不錯啊，挺會見風轉舵的，聽說你英雄救美的光榮事跡了。”
“其實也沒做什麼啦？沒想到這麼快就傳出來了。”紫雁臉上竟然出現可怕的嬌羞與紅暈。
我頓覺惡寒，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道：“跟我混了那麼久，還是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跟你說，清說了，他隻收我這一個徒弟，你就不要認錯主人啦！”
“真的，清真這麼說？”紫雁臉上難以置信和非常失落的表情讓我感覺超級不爽，丫的小樣當初就不該收回那隻箭，射他丫的，看他胳膊肘往外拐。紫雁卻完全無視我臉上殺人的表情，聲音低落道：“清當時明明答應……還……”
“清他答應什麼了？”我立馬問道。
“沒什麼?全黃了，全黃了……”紫雁滿臉悲戚，哀聲連連地拍著翅膀飛走了。
夕陽西下，紅霞滿天，我吐出嘴裏的棗核，拎著包袱，跳下樹，徑直朝路邊酒旗招展的小店走去。
“老板，哪裏有妖怪啊？”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一向是我的風格。
“呦，小姑娘，你來巧了，你早來一個時辰哪裏都沒妖怪，現在你來，哪裏都是妖怪。”這個老板賊眉鼠眼，油嘴滑舌。
“哪裏的妖怪最多？”那是，沒有知識也有常識，哪有大白天妖怪到處跑的，不然在樹上白啃了一個時辰的棗啊。
“這個嘛，不如您到我店裏喝點茶水，我慢慢跟您說。”真會做生意，一點虧都不吃。
一會功夫，茶點都擺上來了，看著饅頭、包子、甜酥，一壺清茶，我猶豫了一下，修仙以後我基本不吃這些飯食了，嚐嚐吧。清香滿口，竟然都是用蜂蜜、果汁做成的，好吃又不膩。
“一共三兩銀子。”老板肥手伸了過來。
“這裏還要錢？”在自己地盤修煉還要錢？沒人給我過啊。
“哪裏吃東西不要錢？”老板的鼠眼瞪了起來。
“我沒帶錢啊！”我哭喪著臉。
“我錢老張開店數年來，見過不少修行女子，看你這身打扮，價格不菲，不是第一，也是第二了，怎麼會拿不出錢來。”不是吧，我還特意挑了一件最素的白衣，隻在袖口裙角縫了幾朵小黃花，那麼值錢？烈真是大手筆啊，可為啥不在包袱裏塞點銀子給我呢。
我在包袱裏翻了又找，沒有啊。
老板見我沒有撒謊，臉色稍霽，道：“姑娘，不如這樣吧，你先把包袱寄存在本店，等你先找個小點的妖怪弄點銀子再給我。”
“打怪有錢拿？”我開始興奮起來，跟遊戲裏一樣。
“是啊，都是真金白銀，不過姑娘小心一點，先去小店東麵不遠處的樹林看看，那裏妖怪好對付一些，打個4、5個就夠數了，打十來個就可以住店啦。”
“好，我馬上回來！”我放下包袱，立馬衝出去。
五分鍾，我回來了。“姑娘，怎麼了，是不是忘東西了？”
“是啊，忘帶裝銀子的袋子了，隻拿了一點。”我往櫃台上一扔，嘩啦啦一堆銅板，小妖怪就是窮，害我撿錢撿半天。
我往櫃台上一扔，嘩啦啦一堆銅板，小妖怪就是窮，害我撿錢撿半天。
“你，……”老板看我的眼神比看到妖怪還吃驚。
我讓老板拿著大麻袋到林子裏把銅板全部裝進去了。自此，老板看我的眼神除了敬畏還是敬畏，一看我就趕緊垂眼，低頭哈腰，雙腿打哆嗦，不會吧，他們又不是妖怪，怕什麼？
一次聽到小夥計問他，“大當家的，這裏修仙殺怪的多了去了，多打殺幾個妖怪有什麼奇怪的？你怎麼單怕她怕得這樣厲害？”
“你不知道啊？別人殺怪是一個一個殺，最多來個一劍三雕，她個小姑娘年紀輕輕的，不知道使了啥法術，幾百個妖怪串成串子殺死的，從林頭排到林尾，中間還打個轉，估計一個剩的都沒有。真是心狠手辣，手法變態，前所未聞啊。如果他知道咱們以前也是……那咋辦？這個小店不給她拆了當柴燒。千萬注意，別露了馬腳，把那位姑奶奶伺候舒服了，不然有咱們好受的。”
什麼嘛？就這樣的心理素質還在鏡界混，我不過是用了點引妖散，讓他們聚成團，再一穿心箭，了事，一個一個殺，我腦子進水啦。看他們鬼祟的樣子，估計以前也不是啥好人，到這裏壟斷經營，肯定屬於關係戶。
“錢老張啊”我吃飽喝足叫道。
“女仙人，有什麼吩咐？”老板屁顛屁顛跑來，臉上笑得褶子都趕上千層餅了。
“在這吃了兩天了，有點無聊，哪裏還有怪可打的，鬆散鬆散筋骨。”為啥不看地圖？玩遊戲玩得就是心跳，就是要挑戰難度，何況，偶已經看過了。
“嗯，女仙人給的銀子夠在店子吃吃喝喝住一個月了，等時候到了就回去，何必這麼辛苦呢？”
“你什麼意思？本姑娘是那種不求上進的人麼？”主要是這裏沒什麼好玩的，前麵還有個小鎮，貌似熱鬧，做得太假了，妓院裏根本就關門，其他買菜的、買武器、買布匹的，檔次太低，最可恨的是連穿越女主必備的糖葫蘆都沒有，那玩得有什麼勁。
“是是是，據小人所知，還有西麵溶洞、南麵竹林、北麵雪嶺還有妖怪，北麵的妖怪最可怕，一般修仙弟子隻在西南晃晃就罷了。”
“有沒有修仙弟子被妖怪殺死的？”
“那倒沒有？妖怪一般不輕易殺人，不過有被妖怪嚇傻的。”
“那妖怪不殺人，我們幹嘛要殺他們？”我的小小良心隱隱不安。
“這，聽說這是鏡界弟子必修功課，提高技藝，增長經驗。外來修仙的想要來鏡界還得額外交費呢。”
“那我殺完了，自己還會出來妖怪麼？”
“過段時間妖怪會複生，而且一般妖力會變強。”
我的小小良心終於平複，“看來我還給妖怪們做了好事，銀子沒白拿，阿彌陀佛，我可是從不殺生的。”
“女仙人，這麼早去哪啊?”
“踩點！！”
聽到背後老板低聲嘀咕，“不殺生一殺幾百個，如果殺生，不把鏡界端平了，知道的說是修仙，不知道的還道修魔。”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怎麼一點妖味都沒有，不論初雲鎖還是紫金簪都沒有任何反應。雖然還未天黑，可是他們在，多少有點反應啊。明明是這裏啊，溶洞、竹林我跑了兩遍，怎麼會連妖毛都沒看見？如果我現在回去，錢老張肯定認為我沒打到怪，暗地裏笑話俺沒本事，不行，丟不起那個人，我坐在這等，守株待兔。
初雲鎖射出幾根銀絲纏在幾根粗大的竹竿，製成一張銀色的網，我躺在網上，高屋建瓴，等著小妖路過。夜風習習，竹葉颯颯，銀網輕輕搖晃，我微閉著臉，感到有月光照在我臉上，恬靜而舒適。突然傳來一陣老鼠一樣的悉悉索索聲，還有催促聲：“快點，快，別磨磨蹭蹭的。”這裏的妖素質不錯啊，還會說話，以前殺的那些個隻會啊啊的大叫。
我半睜開眼，看到幾個貓、狐、狗、狸形狀的小妖在竹林下匆匆而過。
我手纏銀絲，從竹枝上悄然滑下，右手一晃，銀劍一橫，擋在路前，道：“哪裏逃？”
立刻就有幾個小妖四散而逃，我飛身而起，劍光一閃，四個小妖立斃於腳下。我冷哼一聲，回過頭來。
領頭的小妖已經跪在地上，舉手坦白道：“仙子饒命啊，我隻是回來收衣服的。”
“說，其他妖怪都到哪裏去了？”
“搬，搬家了！”
“搬家，什麼時候搬的，幹嘛搬家？”真不厚道，搬家也不吱一聲，讓我好找，店家消息也太滯後了。
“聽說來了個大魔，不，來了個法術高強的神仙，把東邊樹林一口端了，我們兄弟們商量一下，連夜搬到北方，等風聲過了再回來。”
“你們做妖怪的，怎麼一點敬業精神都沒有，你們被殺了，不是還可以複活增加妖力麼，亂跑什麼？被我殺被其他人殺不都一樣，你們還挑人，瞧不起我？”
“不是，不是，仙子誤會了，一般人殺我們，至少過個兩三招，讓咱們長點經驗值，可您一刀致命，我們還沒動彈就死了，白白挨一刀，啥經驗也長不了，還白白浪費銀子。所以，咱們……”
原來如此，這樣也有道理。“那你過來先比劃幾招吧！”我提起劍，挽出劍花。
“饒命啊，仙子，我上有80歲老母，下有3歲小兒，老婆凶悍，還在家等我收完衣服回去呢，你把我殺了，半個月回不去，她定會以為我出去鬼混，天天冷灶冷炕，我怎麼活得下去啊！！”這小狐妖哭鼻子抹眼淚跟真的似的，看我不為所動，急忙從懷中掏出幾錠銀子，道：“仙子白等一趟，那幾個小妖出門匆忙，啥也沒帶，我這裏幾錠私房錢，孝敬您喝茶。”
我高傲地昂起臉，道：“你以為本姑娘為這個來的？我為的是匡扶正義，降妖伏魔……”
“對，這些阿堵物定會汙了仙子的手，幸好小妖還有些化俗為雅的本事。”小狐妖雙手一合，掌心多了幾片亮晶晶的銀葉子，紋路清晰，栩栩如生。見我眼前一亮，小妖繼續道：“隻是些有趣物件，不值什麼錢，平常可以掛著當飾品，外出也可換東西，回去饋親送友別致又不俗氣。”小妖見我沒拒絕，忙從袖中掏出一個精致的荷包，把銀葉子放進去，恭恭敬敬地交給我，道：“荷包是內人親手縫製，雖然粗糙，卻在鏡界也獨一家，倒也勉強配得上仙子身上的金絲縷衣了。”
“金絲縷衣？”我看看身上的衣物，烈的東西還有這麼個專有名詞。
“仙子出身尊貴，又有貴人護佑，自然不留心這些日常用度。隻求仙子大發慈悲，給我們這些小妖留些活路，莫要尋我們了，仙子大恩，我們自當吃齋念佛，銜草以報。”
“好吧，我答應你。”妖都要吃齋了，估計真的走投無路了。
我坐在櫃台上，用手支著下巴，大眼睛骨碌轉，左看右瞧，把店裏唯一的兩個人盯得發毛。
“女仙人，您老在幹嘛？”錢老張總這麼沉不住氣，其實我隻是在數他和那個店小二頭上的那幾根毛，不知道是不是親戚，一個八根，一個十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