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相
“路口被封住了，幽潭不能去了，你就死心吧！”是紫雁有氣無力的聲音。
我嚇了一跳，手心的雛菊差點掉地上。
紫雁從床下鑽出來，嘴裏叼著那條藍色掛墜。
“原來你一直跟在我們後麵，你一直沒走？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想做什麼?”
“我不過想拿回這個而已”紫雁啪地吐出掛墜，道：“我答應公主把這個送給她的，好不容易取下來，自然要給她，反正你也不喜歡。”
“所以你去幽潭就是為了去除這個，就像初雲鎖一樣，誰給戴的誰才能取？”
紫雁露出看白癡的眼神，道：“是啊，你還說，就是因為你，差點被清罵死，真是人笨膽壯，那個幽譚我輕易都不敢去，你一個人就要闖，如果不是烈解釋說你捉妖無意掉到水裏，弄丟了初雲鎖，早把你綁起來關禁閉了。”
“原來烈早就猜到我去到幽譚了，還故意裝作相信我，說私闖禁地要逐下山，其實是警告我不要輕舉妄動。”我自言自語道。
“是啊，雲烈真是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了。現在幽譚那條路已經封死了，我勸你老實一點，不要仗著烈喜歡你，就得隴望蜀。”
“你亂說，哪知眼睛看到他喜歡我了？”
“你少裝，天天晚上一起看月亮，我什麼不知道！隻有清才會上你當，不過公主來了，他也顧不了你了。”
“你怎麼知道我看月亮，上次是你告的狀？”我惡向膽邊生，取出紫金簪就要動粗。
“君子動口不動手，不能怪我，那天我在樹上睡得好好的，被烈一把彎刀差點閃破膽，我不過跟清埋怨了幾句嘛！我怎麼知道清發那麼大火。”紫雁邊飛邊躲，道：“你不能恩將仇報啊，你掉進幽潭，如果不是我通風報信，你就死掉了。”
“對了，你不提還好，後來你躲到哪裏去了？你也明明看到潭裏有人是不是，你怎麼不說？”我放下刀，指著鳥鼻子問。
“我，我隻是看到一個影子而已，而且我雖然有一千多歲，本質上還是一隻未成年的仙獸，你們在水下的那些事情，我怎麼看得清楚？”紫雁聲音越來越小，神情扭捏，抬頭看我一眼，又飛快低下頭去：“你們人類的事情，我又不知道，你不是喜歡烈麼？怎麼又冒出一個？”
“你真的看到了，看到他吻我？他什麼樣子，後來到哪裏去了？你看到了麼？”
“啊呀，我是未成年仙獸，你一個女孩子怎麼什麼都敢講？看到你被人欺負，我自然第一時間去找清啊，後來清就把你救了，那個時候啥也沒有了啊。早知道你那麼享受，我就不去了！反正烈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跟過來了。你不知道你哭哭啼啼找那個人的時候，他臉色多難看，你夠狠，你厲害，被戴上那麼一大頂綠帽子，他竟然還願意娶你？”
“什麼綠帽子？啊，他娶我？”我腦中一片漿糊，之前的哀傷不知不覺丟到腦後。（參考qq中那個頭暈的表情）
“他為什麼要娶我？”他雖然喜歡我，可是離結婚還是有距離的？想起他說師父把我賣給他了，這中間怎麼有種協議的感覺啊。
“雲落山的秘密太多了，這說來就話長了。”紫雁索性翅膀一收，爪子搭在鏡台上，繪聲繪色講述起來。
“據我所知，雲烈以前當皇帝的時候色迷心竅與那個大魔女有了一腿，結果被下了禁錮，再也不能碰其他女人。他隻好不當皇帝來雲落山找魔女，結果魔女被雲真老道給收拾了，沒了，隻好聽雲真的吩咐，來修仙。雲真說，魔女下的禁錮叫無色咒，會讓你對各色女人無感無欲，解咒需要七色決，分別由七色女子修習一訣，就是他後來收的7個徒弟，這七色訣不能直接解咒，關鍵還需要一味引子，就是一個異界來的女子，她能駕馭七色，七訣合一來施法解咒，而且解咒和被解人必須赤身相對，心意相通，才能成功解除禁錮。烈一遇到你，就認定你就是那個異界女子，向清討人。可是清卻說你身份不明，不願意給，其實知道他要借你來解咒，沒名每份，清當然不願意，但是又不好見死不救，就鬆口說，如果你身份明朗，而且烈能讓你真心喜歡上他，等你修煉變身後娶你，就同意讓你去解咒。你看，現在條件都差不多了，就等你變身娶你解咒了，又跳出來個sun，烈雖然不做皇帝了，可是千年來，他跟人界聯係未斷，財大勢大難以想像，遠和清平常都不輕易惹他，你膽子倒大，感情債一個又一個，不是明擺著給他戴綠帽子嗎？”
“停，我哪裏一個又一個了，我失憶了，那個sun很可能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誰說的，你根本就好色成性，你不僅和烈偷偷約會，上次還偷吻清，還有你受傷後雲遠就去把你的底摸清了，你還有個未婚夫，那個家夥死活不信你死了，全世界向你發表什麼求婚宣言等你回去？我們當時都嚇一跳，你這麼重要，怎麼能回去呢？趕緊做了一個假人送回去代替你嫁了了事。……”
“什麼？未婚夫？假人？什麼時候的事情，你們都瞞著我！！”我要出離憤怒了！
“噓！”紫雁的綠豆鳥眼骨碌碌轉動。
“快點！”“輕點！”門外傳來紅袖小聲歡快和紫羅細聲警告的聲音，隨即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響起，和著衣衫摩擦聲，很快歸為寧靜。
“她們去嫣然居了，晚上公主拜師禮，會有節目，她們都去幫忙了。”
“哼，挺殷勤的嘛？你是不是也要去啊？”
“當然，公主等著我呢！”紫雁叼著掛墜就要走。
我急忙扯住他，道：“你不能走，還沒說完呢？”
“你真想知道？”他問。
我使勁點點頭。
“那把紫金簪收起來？我害怕。”
“討價還價？”我一手扯住鳥羽，一手抓住掛墜，“信不信，再給你掛上去？”
“嘿嘿，小嫣兒，我好怕啊，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什麼顏色？”
我盯著那一雙綠豆鳥眼，純黑剔透琉璃一樣發光，我眼前一黑，暈厥過去。
幽潭。
藍色的池水像一頭被突然驚醒不安咆哮的野獸，隨著雨滴般連綿急促的咒語聲不斷升騰湧動，一塊透明的天藍色水滴狀往生石從池水中慢慢分離出來。
一個黑發少女光著腳，黑眸空洞無焦距，慢慢踏著水波走到往生石旁。她抬起左腕貼在往生石上，腕間的初雲鎖發出幽幽的光，一個身軀高大盔甲布身的男人的身影漸漸顯現出來。少女目不交睫，緊緊盯著往生石，右手卻接過一把匕首，迅速在左腕處劃過，手腕顫動，迅速湧出的鮮血使腕間的玫瑰更加豔麗。
鮮血順著鋒利的刀鋒滑落，滴在藍色的往生石上，血珠滾動慢慢滲入其中，似乎有光亮升起，籠罩在那個沉睡的男人身邊，他黑色頭盔中露出的英俊的堅硬的線條仿佛變得柔和，嘴唇微微開啟，似乎感到緩慢的呼吸。
少女握著匕首，靜靜站著，望著往生石的男人，手柄上端的藍寶石熠熠發光，手腕處初雲鎖瑩瑩發光，傷口已然愈合。
“公主，把你的奴隸釋放掉吧，你毀了他的生命，卻囚禁了他的心，放他自由吧。他隻是影子，而你的咒語卻讓他的靈魂不得安寧，在本體旁徘徊，無法回歸。看看裏麵的男人吧！他是幽冥的王，並不屬於你，影子消失了，他卻要蘇醒完成他的使命。而你，莉莉，那些過往早已隨著那場大火消失，徹底忘記吧，以前的那些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找到了你，不，是你找到了我，你的體內流著神聖的血，它在召喚你完成你的使命。繼續吧，公主，釋放他，也釋放你自己。”
“我血為印，以神之名魯塔雅王朝第四十三代亞塔之女神與人的後裔魯塔雅.瑪菲拉.莉莉……”少女緊握匕首，喃喃低語，黑眸並無焦距，可是眼淚卻滴下來，濺落在往生石上，又回落在水麵，發出輕微的回響。
“當下為始，解除你與我族的任何隸屬關係，你的名字、你的身體、你的靈魂都重歸於你，正如我的名字、我的身體、我的靈魂將會歸於我未來的丈夫，我們之間，莉莉和sun之間從今往後，永無交集。”
言畢，匕首落到池中，濺起一道水花，少女雙眼緊閉，整個人虛弱倒在往生石上。
一個藍發少年輕輕抱起少女，少女半仰著臉，緊閉的睫毛微微顫動，長發如墨披散開來，輕輕落在少年的右肩上，少年把她平放在地麵上，看著安靜的睡顏，自語似的道：“平時那麼跋扈的一個人，睡著了怎麼就完全變樣了，簡直和公主一模一樣。”他遲疑地用指背劃過少女的臉頰，望著留在指尖那一抹晶瑩，道：“主人，她哭了，天哪，人類的情感真是不可思議，被催眠了竟然還會流淚！”
“若耶，你初修人身，自然不理解人類的感情，以後遇到讓你心儀的女孩，你自然就明白了。”一黑發玄衣男子從水中飄然而出，雙手一合，幽潭複原，波瀾不興。他把匕首放到少女手邊，歎氣道：“雲嫣她本來就是公主，隻是身世飄零，受盡冷暖，自然知道凡事為自己考慮，如今雖然失憶了，利益當前，論精明狡詐，一般人哪能比過？幸虧我把墨璃借你，不然把她擄來又要花一番功夫了。這次，你算計她，雖然我用迷魂術把她這部分記憶混淆，她潛意識也會對你設防，你下次想騙她可沒那麼容易了。不過，這裏的事情就快完結了。幽冥王今晚就會蘇醒，我已在周圍設下結界，他醒後會有引路風鈴帶他離開。希望他不要隨意亂闖，雖然影魂被我收走，法力受限，但是一旦闖出結界，驚動其他人，雲落山又免不了腥風血雨，不得善了。”
“既然如此，為何要冒這麼大風險救他呢？”
“這是千年前的約定，當年天、人、冥三界混戰，生靈塗炭，幽冥王在混戰中亡故，天魔女把他藏於往生石中，用天魔真氣相護，自己卻甘願隕於山下，魂飛魄散。自隕前的唯一條件是讓她哥哥幽冥王在此幽潭中，等待千年後的複生，師父答應了。師父仙逝前，親自交待於我，必須彙集三項仙界至寶，由一個光明黑暗並生的女子引領才能使之複活。師父隻告訴我，因為他並不希望幽冥王真的複活，隻要任意一項達不到，他會永遠在沉睡中。沒想到，冥冥之中，千年之前似乎就安排好了這一切。我們按照師父吩咐尋找上卷聖女的親身女兒，卻把其同胞妹妹的女兒接來，而雲清、雲烈竟然都對她另眼想看，認定是自己要找的人，把鳳羽合成的寶物送她防身，她又誤入幽潭，開啟了天魔真氣，她恰恰就是影魂在異界的愛人，我不過順天意，用她的血打破影魂的禁錮，讓幽冥王複生，完成千年那個約定而已。”
“我有點糊塗，雲嫣到底是誰？她來到這裏究竟有什麼使命？”
“嗬嗬，若耶，你不明白的事情還有很多，日後你自然明白。你把雲嫣送回吧，今晚過後你就下山，妖印我已經解除，你已經自由了，不用再回來。如有需要，我會再找你，無需掛念。”
“是，主人。”
石壁空曠，幽潭清幽寂靜。玄衣黑發男子久久立於潭前，望著水中的倒影，自語道：“師父，我真的像你麼？遇到你之前，我曾經到過那最底層的深淵，在那裏修行沉思，有個女人問我，你寂寞麼？我厭惡她，因為她想用身體的誘惑來打擾我高尚的沉思，在她第三次問我時，我用霹靂切斷了她的腦袋。我從未後悔這樣做過。因為正如你所說，人的生命是黑白兩色，我選擇了其中一種。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明白了，我其實和那個女人一樣，生活在虛空中，我總是在沉思，卻一直在忍受無窮的生命所帶來的無止境的空虛的折磨，你從深淵中找到了我，卻仍然沒有解救我，你使我的靈魂依舊停留在那最幽暗的地底。我根本就不像你，不相信所謂黑白分明，那些你所謂的光明才是真正的黑暗，那裏吐出帶火的毒牙，啃吃了多少你們遺忘的善良的靈魂，我不相信，那個歹毒的女人會生出光明的聖女，從今天起，我要把一切顛覆，我要把白色化成黑色，把黑色變成白色，我要把隱藏在光明中那個邪惡的靈魂脫下神壇，讓她忍受地獄之火的煎熬；我要把你們唾棄丟失的靈魂從黑暗中舉起，讓她成為世界的主人。這一切即將開始，我的女孩，你準備好了麼？”
水中濺起一片漣漪，一塊藍色的琉璃落入水中，琉璃中一小朵黃色的花在其間搖擺，慢慢沉入水底。
又在一片深海中，安靜地讓人害怕，海水似深色的緞子層層疊疊密密匝匝遮擋了我的視線，我惶惶不安，用力喊叫，卻寂靜無聲。我害怕之極，拔著海水，努力向上遊去，從海麵垂下的幾根銀絲不停跳動，我抓住攀援，遠處隱隱金色的光亮給了我希望。
突然，手腕一疼，一條紅色的蛇纏在手腕朝我吐著蛇芯。我又怕又急，一麵用力甩掉一麵向光亮遊去，那光亮卻漸漸隱去，不要，我大聲喊叫，聲音和光亮同時淹沒。
絕望中，我閉上眼，任憑身體沉入海中，突然手腕被抓住，有個聲音問：“你在 哪裏？”我在這裏，我在這裏，我驚喜地睜開眼，卻對上一雙血紅的眼眸。
“小公主，原來你躲在這裏……”半邊麵具妖冶而詭異，我拚命掙紮，卻被他緊 緊摟進懷裏，我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一刀刺入他的胸膛，他仰麵倒在水中，麵具破裂開去，露出滿頭金發，那張臉，恍惚是烈的樣子。
他咧嘴笑著，慢慢站起來，我驚恐後退，他一步步走向我，鮮血不斷湧出，卻落下滿地的玫瑰，他微笑地說：“做我的王妃吧！你答應過我的。”他伸出手來，手心握著一個蘋果，他就站在蘋果樹下，落日黃昏，一大片向日葵迎風招展。
我恍惚走過去，突然聽到一聲冷哼，清銀眸寒光，拉著我就走，“你走了，公主怎麼辦？”似乎聽到輕輕的抽泣聲，公主一襲紅衣靠在蘋果樹下，天藍色的雙眸盈滿了淚水，她牽著烈的衣袖，烈輕輕為她擦去淚水，說：“別哭，我騙她的，她會陪你。”公主突然咯咯地笑起來，天真無邪，她站起來，向我身後揮著手臂，大聲叫道：“SUN，我在這裏！”
我一回頭，馬蹄嘶鳴，黑眸幽深如暗夜，一把大刀向我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