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結局
雲泉飛瀑。
濤聲依舊，晨霧繚繞。
少女坐在岸邊，手持一支並蒂粉蓮，撅著紅豔豔的小嘴，一麵摘下花瓣隨意拋入水中，一麵小聲念叨：“來，不來；來，不來；來，不來……”
霧氣中隱隱傳來悅耳的竹笛聲，少女聞聲望去，半是驚喜半是疑慮，那笛聲漸進，清新清澈，舒爽宜人，少女眸光閃動，悄然站立，霧重衫薄，楚楚動人。笛聲止，人影出，銀發雪衣，衣袂飄飄，霧靄中影影綽綽，恍若仙人。
“嫣兒。”
“師父！”少女驚呼，又驚又喜，拋下手中蓮花，朝霧中人撲去。
雪衣人一愣，少女已經淚眼盈盈地依在懷中，哽咽道：“我前日早晨一回嫣然居就看到你的信，說日出時會在這等我，我不知道你何時留的信，當即趕來，你不在；昨日來，你不在；今日來，還以為你怪我第一日遲了，生氣了，不來了。”
師父輕撫少女的背，安慰道：“我怎麼會生氣，前幾日事務繁忙，今日抽空便來了，倒是我不好，信上沒寫清楚，讓你白等兩日。聽說你有話問我，有急事？”
少女聞言愣了一下，抬眼看到波瀾不驚的銀眸，心中一涼，臉色唰地蒼白，卻立即擦幹眼淚，笑道：“沒事，師父不生氣就好，嫣兒馬上就要去上卷了，上次師父走得匆忙，嫣兒不放心，隻想見麵確定師父無恙就好。許久不見，師父變了許多，不知可有話對嫣兒交代？”
師父笑道：“多謝嫣兒記掛，你一向乖巧，為師很放心。不過此去上卷山高水長，妖靈橫行，一路當心為好。”
少女退開幾步，從袖中掏出玉笛，在師父麵前一晃，嫣然一笑，道：“師父忘了，你教給嫣兒的百步舒雲曲，專驅妖靈，怕什麼。”
師父眸光一暗，隨即答道：“曲子畢竟法力有限，人界妖靈與這裏不同，狡詐多變，不能大意。”
“師父說的是，不過好可惜，這玉笛是人送我的，很貴重的樣子，還以為會派上用場。”少女秀眉微皺，似乎很煩惱，忽而露出笑容，將笛遞於師父，道：“不如送給師父，留作紀念。”
“那可不行，是狐王贈物，怎能隨便送人。”師父忙推拒道。
“既然送我，就是我的，送與師父怎麼不行？”少女嬌嗔道，左手迅速將笛塞於師父雙手中，一把按住。師父見少女巧笑盈盈，不好硬推，張嘴欲言，忽覺脖頸一涼，一把鋒利如雪的匕首刀鋒冰涼刺骨穩穩擦過皮膚，少女笑若春花，眼神如冰，質問道：“你是誰？”
“我是你師父，嫣兒。”一絲驚異過後，迅速平靜。
“師父？你是狐王的人吧，你不知道清師父從來沒有教我吹曲，我也從來不乖巧，哼，你以為我連朝夕相處的師父都認不出來。說，清師父究竟在哪，你們為何騙我？”
“果然師徒情深啊，我騙你也是為你好，免得你等不到人，白白吃苦頭。”
“你們把清師父怎麼樣了？”
“怎麼樣？他本就是狐王府的人，此番回來不過認祖歸宗，可惜重病纏身，危在旦夕，估計你沒機會見到他了。”
“什麼？清師父他……”如聞晴天霹靂，少女一時心痛難耐，眼淚頓時奪眶而出，手持匕首幾乎落地，卻強忍住，語顫聲抖，硬聲道：“我不相信，他在哪裏，帶我去見他。”
“狐王府有自己的規矩，你不要強求……”
“帶路，不然我馬上割斷你的喉嚨。”
“姑娘前途光明，何必為了一個不過幾月情分的師父做出錯事，得罪狐王。”
“你閉嘴，他才不隻是師父，他是我最親最重要的人，誰都比不過，他不在了，我還要前途做什麼，我留在這裏做什麼……”少女語氣先極為剛厲，而後淒婉，後漸漸語不成聲，淚如雨下，“我就知道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他肯定有原因的，沒想到他病得那麼重，我真傻，怎麼不早點找他……”。雪衣人麵露不忍，正欲勸解，突然一道花瓣雨漏鬥般旋轉從半空而降，芳香四溢，少女星眸微睜，身軀一軟，向後倒去。一彩衣侍女從花瓣中顯身，急忙扶住，責怪道：“小蘇，看你把人家嚇得，少主子責問起來，看你吃得消。”
那雪衣人一晃，花瓣飛舞，露出窈窕女子模樣，聽到責怪，不但不惱，反而笑道：“小蠻，狐王不是交代要試探她的真心嗎？原以為隻是少主子單相思，沒想到這女子也是多情之人，豈不正好。少主子又跟狐王鬧脾氣，現在我們給他送去美人，看他還鬧得下去？”
小蠻歎息道：“他若知道狐王如此設計，不知心疼成什麼樣。算了，小蘇，我們回去複命吧。”
我漸漸蘇醒，口幹舌燥，頭暈身軟，微微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未著寸縷，靠在半人來高的木桶裏，頸部及以下都浸在撒滿不知名的枝葉須根的熱水中，隨著氤氳的熱氣緩慢升騰，甘甜略澀的草藥香味撲鼻而來。
我在哪裏？我為什麼在這裏？我把目光投向遠處，光線昏暗，四壁素緞桃花屏風阻隔了視線，隱隱衣物窸窣聲，我張口欲言，卻無法使力，隻發出輕微的嚶呢聲。
聲音微不可聞，有女子咦了一聲，屏風微開，隻來得及看到一隻素手半邊鬢發，屏風立合，有女子輕聲道：“醒了，快去準備。”聽得簾響，屏風半明半暗，映出人影綽綽，一陣細碎腳步聲急促紛亂，很快消失在外。
我正疑惑，屏風被折起，一美人纖手細腰，笑若春花，款款而入，不是小蠻是誰？她垂下頭來，一麵用柔軟的毛巾擦拭我的身體，一麵道：“你醒了，這是狐王府專用的藥浴，養顏聖品，特添了祛寒去憂的幾味藥，對你的身體大有裨益。因你情緒激動，水中加了少量軟香散，暫時不能自由行動，待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