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騫木然看著瓷罐,手遲遲抬不起來,僵硬開口:“你這是什麼意思?”
孟餘溫沉沉地說道:“我不過是成全她的另一個遺願。她說,如果你因為麵子而要阻止她捐獻遺體,那就一把火燒了,骨灰灑了或者種棵樹。”
“如今我把骨灰給你,她剩下的願望,我想你能做到。”
為了麵子……
蘇彌就是這麼看他的?
他在她眼裏,真的有那麼冷血嗎?
尉遲騫不停回想,想得腦子一片混亂,想得臉色越發悲愴,他真的找不到自己對蘇彌有過的好。
至少比起對待杜斕曦,那種甜蜜的、熱烈的情感,浪漫的相處,跟蘇彌在一起的種種,顯得那麼平淡。
蘇彌其人,在尉遲騫的生命裏,一直是淡如水的存在。
正因為如此,很容易被忽視。
直到失去才察覺,沒了水,命都幹涸了。
見尉遲騫呆立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孟餘溫也不再多說什麼,將骨灰罐放在桌上走了。
一室靜謐。
他呆滯地跟骨灰罐想對而立,連呼吸都緩慢了。
怎麼就那麼不真實呢?
直到蘇彌在尉遲騫懷裏停止呼吸,他都覺得自己是在做一個噩夢。
噩夢再絕望,始終是夢,總會有醒的一天。
不久前還倔強不肯簽字的女人,活生生的罵他的女人,怎麼就成了骨灰?
當尉遲騫終於有勇氣伸出手揭開那個瓷罐,看到裏麵灰灰白白的東西,眼淚“啪嗒”掉下來,落在骨灰上。
他忙擦了淚水,將蓋子掩上,緊緊抱在懷裏,像是依然抱著蘇彌。
感覺骨灰罐竟然不比蘇彌走的時候,重多少。
“你怎麼可以……用這樣的方法,讓我永遠都忘不了你?”
“別玩了,我知道錯了……你出來,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再罪大惡極的人都有二次申訴的機會,你也給我個改正的機會,好嗎?”
尉遲騫抱著骨灰罐,說了很多,說到嗓子沙啞。
曾經對那個人惜字如金,如今想說給她聽,她也聽不到了。
而他像個精神病,停不下來的說著,對著空氣念叨無用的懺悔。
尉遲騫回到了他和蘇彌的家。
自從上次帶來離婚協議後,這還是他第一次邁入。
他按牆上的開關,沒反應。
這才想起,自己要物業停了水電,逼著蘇彌搬走。
他就是這麼無情又下作,她到底喜歡他什麼?
一通電話後,屋裏的燈亮起來。
看上去跟以前沒什麼不同。
可是這份冷清,就是最大的不同。
這個屋裏少了他的妻子。
尉遲騫拉開衣櫃和抽屜,看過屋裏每個地方,悲哀的是,連蘇彌的一張照片都找不到。
蘇彌離開的時候,把這個屋裏所有她曾經存在的痕跡,都抹去了。
幹淨得尉遲騫都要懷疑,這屋裏是不是真的有過蘇彌這個人?
是不是隻有他在這裏住了五年?
“蘇彌,我回來了。”尉遲騫對著空氣呢喃著,“這次回來就不會再走了,說好給你一個家的,說到做到。”
忽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這次,你真能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