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架上的花盆落地,砰的一聲巨響,隨即那個凶手腿被掃來的花架絆倒,摔在地上一個嘴啃泥。
還沒等他站起來,黃梓瑕已經爬起來,狠狠一腳踹在他的手腕關節上,凶手吃痛,手中的匕首頓時拿捏不住,被黃梓瑕一把抓過,然後頂在他的後腰:“別動!”
而李舒白則一直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直到她製服了那個凶手,才說:“不錯,身手利落,可惜沒什麼章法。”
黃梓瑕都無語了:“你不會進來幫我一下?”她都在這生死關頭了,他居然還在袖手旁觀,在月光下連發絲都沒動一下,渾身沐浴著明月光華,飄飄欲仙。
“裏麵有女人要生孩子,我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進去?”他徑自悠閑地抬頭看天空的月亮,一句話就把她的聲音堵了回去, “現在孕婦的情況怎麼樣?”
黃梓瑕還沒說話,孩子的哭聲已經響徹了整個房間。
院子中聽到這邊混亂聲音的婆婆終於顫顫巍巍地跑過來了,看見原本隻有媳婦一個人的房間裏,現在有小書童一個,被書童用匕首指著的黑衣人一個,虛弱的兒媳婦一個,兒媳婦床上蠕動哭鬧的嬰兒一個,後門外還有站著看月亮的男人一個,再加上剛剛摔破的花盆一個,砸得稀爛的花架一個,頓時讓她傻了眼,驚懼非常:“哎喲我的天!怎麼……怎麼回事?”
旁邊的鄰居們聽到孩子的哭聲,已經紛紛開窗詢問,而公公也端著熱水到了門口。一片嘈雜聲中,黃梓瑕隻能無奈地抬頭對著他們擠出一個笑容,說:“抱歉啊,我們是來抓強盜的。”
公公婆婆看看她手中的匕首,再對望一眼,往後對著外麵大喊:“來人啊,救命啊,有強盜來殺人啦——”
幸好街上巡邏士兵很快就過來了,在見過李舒白之後,趕忙將那個凶手五花大綁。
穩婆趕過來後則大為驚奇,說:“產婦受到驚嚇,因此一下子用力,孩子立刻就出來了。幸好產婦身體康健,才得保母子平安——我趕緊給孩子洗洗。”
孩子的爹則握著孩子他娘的手,濃情蜜意地說:“娘子你辛苦了,我決定了,這個孩子咱們取名叫‘驚生’怎麼樣。”
虛弱的產婦無力地靠在床上:“‘驚生’?你幹嘛不叫‘嚇生’?”
“好主意,就這樣決定了,魏嚇生,挺好挺好……”
黃梓瑕看到,就算李舒白這樣的人,也難免嘴角略微地抽了一下。
崔純湛和王麟誠惶誠恐地跑來夔王府時,已經是即將天明的時刻了。
看著他們熬紅的眼睛,李舒白也不說什麼了,命人上茶給他們壓壓驚,說:“四方案的凶犯已經落網,明日開堂問審吧。”
王麟趕緊點頭稱是,而崔純湛則略有遲疑,問:“王爺,這四方案,至今還沒有案發緣由、犯案物證等頭緒,王爺確定今晚抓到的,就是四方案凶手?”
“是與不是,明日審問過後,不就知道了?”李舒白端茶送客,說,“京城宵禁,夜間各坊封閉坊門,不能來往。他定然要事先留宿普寧坊的客棧中,你們可以去查一查他留宿的客棧。”
第二日,刑部與大理寺同審,核對了凶器,確定是殺害前幾個死者的凶器無疑。又在凶手住宿的客棧中翻出凶犯抄寫的經文,與凶手在現場留下的字跡相對,走筆寫字習慣完全吻合。
凶犯自知無法抵賴,隻能供認不諱,並將前幾次殺人的細節與緣由和盤托出,自此,京城喧喧嚷嚷三個多月的四方案一舉告破。
大明宮紫宸殿,最近一直身體不適的皇帝李漼,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頓時有了精神,命人召諸王及大理寺少卿崔純湛、刑部侍郎王麟等覲見。
“換件衣服,跟我進宮。”
黃梓瑕剛剛補完眠,跑到語冰堂去見李舒白,他就通知她。
黃梓瑕有點詫異,問:“進宮?”
“我說過,若你十天之內能破了這個案件,才有資格替我做事。所以,從今天開始,我有一件事情要你替我去辦,而這件事,需要給你一個確定的身份。”他站起身,姿態閑散而優雅,完全不像是在和別人談交易的模樣,“總之,今天是你這個王府小宦官重要的日子,我不帶著你去,豈不是少了很多好玩的熱鬧?”
她低頭,“是”了一聲。
李舒白又走到門口,吩咐侍立在那裏的人:“叫景翌過來。”
不一會兒景翌就來了,是個極幹淨伶俐的長相,打量了黃梓瑕幾眼,然後才問:“王爺有何吩咐?”
李舒白慢悠悠問:“你是我手下掌管府中人事的,我問你,如今府中有多少在冊宦官?”
“一共是三百六十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