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啟越想了一會,笑了笑,道:“既然今夜有這份開心,那一切就都足夠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想。明湖兄又何必操心這麼長遠的事情?月有圓缺,人有離合,本來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明湖扭頭看了看蘇啟越平靜的表情,歎道:“太傅大人胸懷大誌,對這種小情小愛當然是不在乎的。我們這等凡人,不大能理解這種感受。我這一輩子隻圖個歡歡喜喜,問心無愧。今天的月亮升起落下,明天也一樣升起落下。可是人卻不能夠像月亮一樣持久,怎麼能不令我悲傷呢?”
“月亮其實也在變化。占星師說過,月亮正在慢慢遠離我們,也許許多紀元之後——”
“停,停停停——太傅大人別!我錯了!聽你給我上天文課,我情願老死!”
蘇啟越微微一笑,不再說話。他側過頭去看遠處眉飛色舞的唐巧。
唐巧正和小玉兒聊得開心:“那個金甲將軍見到我推出雙拳,巍然站立、威風凜凜的樣子,嚇得臉頰青紫,眼中布滿恐懼和求饒的神色……”
蘇啟越清清嗓子,走到唐巧身邊:“唐姑娘,夜深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聊吧。”他轉過頭說道,“小玉兒,酒奴,你們快找個有足夠空房的逆旅,把我們幾人安置好。”
小玉兒和酒奴應了一聲,急忙衝著夜色中的燈火跑去了。
唐巧“哼”了一聲,跺腳道:“你你你——我還沒有講完呢!”
蘇啟越勸慰道:“下次再說,下次再說。”
唐巧道:“下次是什麼時候,小玉兒和酒奴看到你在身邊,可從來都不敢當麵接我的話的。”
蘇啟越微笑道:“那我下次就下令,讓他們一定接你的話。”說完,也衝著通明的燈火走去了。
唐巧氣鼓鼓地叫了一聲:“你——”
這人真的欠揍!越熟悉,越欠揍!白瞎了一張溫潤如玉的好臉!
好想衝上去給他兩拳!但是知道這人不會還手,所以給他兩拳反而顯得理虧心虛。
沒辦法,沒辦法,真的是一頭砸在棉花堆裏了。
這時候酒奴回來了,小臉累得通紅,氣喘籲籲說道:“主人,前麵兩百步的一個巷子裏有家逆旅,基本都是空房。我帶著你們去吧。”
蘇啟越轉過頭對明湖他們道:“諸位也一起來嗎?”
明湖和曉月走了過來。蘇啟越牽住唐巧的手,在酒奴帶領下一起離開了。
卷羅落在眾人身後。她稍微猶豫了片刻,也拔足跟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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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人聲寂靜。
朦朧的月光從灰色的窗紗投到帷幔遮蓋的雕花木床上。
室內空氣悶熱。
唐巧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師父,蘇啟越,奇怪的將軍,跟在身後陰魂不散的左右護法……這個世界真複雜啊。自己以後能夠成為一名真正的幻術師嗎?如果不能,師父會怎麼對待自己?蘇啟越接近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斑斕病究竟為什麼會在西樹國傳播?和自己的穿越究竟有沒有關係?
窗外傳來剝啄聲。
唐巧掀開床上的帷幔,走到窗邊,奇怪道:“誰啊?”
“是我。”蘇啟越低沉的聲音穿過窗紗,傳到唐巧耳邊。
“你?”唐巧心道:這大半夜的,難道是來劫色的?這還隻是未婚妻耶——而且自己感情上還沒有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