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
向煜抬起頭看了眼緊閉的門,沒有出聲,隻是將手中的玉盒收起來,放進了他自己的空間裏。
“魔君,談談?”
怡情的聲音傳進來,向煜皺眉,起身想要去開門,卻又想起昨天的事情,稍微猶豫了片刻,最後自嘲的笑了笑,果斷解開了禁製。
“進來吧。”向煜又坐了回去,“還有後麵跟著的那些,也一塊進來,別在外麵鬼鬼祟祟,看著煩。”
“你這就不厚道了,還不是擔心你。”張天佑嘖了一聲,“結果看起來你好像沒什麼事情的模樣。”
“笑話,本君能有什麼事。”向煜冷笑道,“談什麼?”
他們最後談了什麼沒有人知道,隻知道所有人都似乎釋然了。
在那之後,白虎兄弟得到了老君給黑虎精的治療丹藥,回到自己的山脈潛心修養,估計不出幾十年便可以恢複實力;而白千年、易昔華回了新的戰神府,得到怡情承認的易昔華似乎是有了目標,終於開始對一切上心起來;月老和老君回了老君府,他們心情都不錯,看樣子是終於解開了什麼心結,雖然月老還是有些別扭,但老君總是能很快的安撫住他,仿佛已經將他摸透了,以前兩人就來往密切,現在關係更上一層樓,讓人喜聞樂見。
怡尋同祁融去了龍族,原本怡尋應該留在梧桐山脈著手鳳凰族領地的恢複一事,但祁融顯然早有計劃,他帶著怡尋前去龍族,應該是商討成親的相關事宜,畢竟祁融已經不想再繼續等待了,他想早點確認怡尋屬於他,怡尋看出他的不安,答應的很痛快。
至於張天佑,這個瀟灑的紫薇星君依舊帶著他手底下的一群星君們鬼混,混完了之後,再各司其職,小日子過得也瀟灑,無論是什麼身份,他都是真正的不願被拘束之人,除了承認自己有怡情這個幹妹妹之外,和其他女人都保持著良好的距離,生怕被套牢。
而青塵則在與怡情徹夜長談後,回了青丘。
走的時候,身後的九條尾巴飛舞,十分華麗。
向煜返回魔界,在回魔界之前,他終於下定決心,鼓起勇氣站在宸臻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很欣慰能看到你的成長......我一直將你當作最親近的弟弟。”
看來隻要說出來過後,再說也就沒那麼難了。
將人全送走之後,幾乎寸步不離的兩人便在梧桐樹下坐下來,望著對方。
“我本來計劃來一個感人肺腑、驚天動地的回歸,那樣才符合我的形象,但現在看來,這樣溫馨而平和的見麵方式也許是最好的,我們已經不在需要那樣熱烈的故事了。”怡情哈哈大笑,“那黑虎白虎兩兄弟其實不錯,有時間可以叫他們來玩。”
“那青塵呢?”
怡情咳嗽一聲,道:“你難道希望我答應他?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同意。”
“不希望。”宸臻看向茂密的樹葉,“但我遵從你的決定,很久以前,在成為天帝之時,你跪在那裏的時候我就想這麼說,你根本不是我的兵器,我也從來不需要什麼兵器......或者,換句話說,我希望你永遠和我站在一起。”
“那可不行,你才是天帝,我聽說了,你想不幹對吧?那怎麼行。”怡情道,“不過也許天後這個稱呼我可以考慮下?我想你並不介意我這種隻會打打殺殺、又不溫柔體貼的女人綁你一輩子吧?”
宸臻突然靠近,怡情下意識的靠在樹上,宸臻單手撐住身體,居高臨下的看著怡情,俊美的臉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更是讓人心動,看到怡情有些慌亂的眼神之後,他輕聲笑了下,低下頭吻住她。
怡情沒有反抗,她的臉有些紅,但很快就伸出手去反抱了男人,似乎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弱勢。
“樂意至極。”
宸臻在她耳邊,這樣堅定的回答。
他們不需要那樣轟轟烈烈、潸然淚下的重逢,那些熱血沸騰、沉重壯烈的時光已經過去,也許這樣的歲月靜好,才是最真實的。
千年時間,終於等到的重逢,不再那樣熱烈,反而像是糖進入水一樣,悄無聲息,自然而然,看似什麼都沒有改變,但其實,整個人生在這一刻已經甜了。
魔界的月亮總是摻雜著些血色。
向煜背著手坐在魔君殿房頂上,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將那月亮上的血色抹去。
但血跡抹不幹淨,似乎魔界一直都帶著這無法甩去的血氣,所以就連聖潔的月亮都無法獨善其身,沾上了那些紅。
漫天星辰閃爍,今天難得能看的到星星,整個魔君殿安靜的出奇,向煜從懷裏摸出一壺酒,毫不猶豫的喝了下去。
他不在乎自己喝醉了會是怎樣的,魔君向來隨性,不會在意那些別人的評價,他那天沒有出門,也隻是在回憶。
醉的那一天,在一片朦朧中,他看見了怡願。
也許是醉得太厲害了,所以心中最渴望的東西便出現在了眼前,那個總是高深莫測的、眯著眼睛的聰明女人,安靜的閉著眼睛,躺在一片星空之中,群星在她周圍閃爍,映照的她似乎也在閃閃發亮。
他就那樣看著,不敢伸出手,也不敢開口說什麼,生怕下一刻,這場景就會從他眼前消失。
在他清醒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她的眼皮動了。
“這是你大姐的喜酒。”他開口,對著天空道,“我站在角落裏看著他們,那冰山龍王竟然也能笑的那麼燦爛......怪不得他不怎麼笑,那模樣蠢透了。”
“你二姐喝倒了幾十個人,連龍都喝不過她,豪邁的和以前一般無二。”
星空很美,但向煜從來不會有時間駐足去欣賞這些美麗的事物,他的一生都被血氣環繞,即使是現在,那氣息也仍然存在,不過他現在竟然能一個人坐在這裏賞月,在以前這是他不敢想的。
“我笑話宸臻他為了怡情改變自己,但其實我也一樣。”他拿出竹笛,在指尖轉了幾圈,一雙桃花眼裏滿是懷念,“我怎麼也吹不出你那樣的感覺,也許我在樂律方麵實在沒什麼天賦。”
竹笛靠近嘴唇,宸臻閉上眼,空靈而憂傷的曲調從竹笛中傳出,擴散開,傳達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連魔族都忍不住駐足傾聽。
那笛聲似乎能夠爬到月亮上去,月亮亮了幾分,滿天星辰也亮了幾分。
忽然起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