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截搭題該怎麼答就怎麼答,隻要有理有據把兩句圓回來即可。”林夫子看著愁眉苦臉的湛非魚不由笑了起來。
湛非魚翻著白眼,原本那一丟丟的得意這會已經被變態的截搭題給摁死了。
別說兩輩子,就算是活了三輩子碰到這種題目,也不一定能答出來,文王和鳥放一起怎麼答題,難道說成鳥人?
老舉人捧著茶杯優哉遊哉的喝著茶,能把這些意氣風發的秀才們難住,不枉自己冥思苦想數月。
圓臉少年氣鼓鼓著臉,直接開口來了一句:“夫人不如鳥,恥也!”
坐在一旁的同窗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等著少年的下一句,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被鄙視的少年高昂著頭,怒瞪了回去,“有本事你們接下一句啊!”
於是,大堂裏的蒙童們就看到縣學的生員們一個個著了魔一般,搖頭晃腦的反複道:夫人不如鳥也,恥也!
聽了七八遍魔音繞耳,生無可戀的湛非魚兩眼一翻,終於明白小妖精為什麼會被唐僧給念叨到自殺,這擱誰身上也受不了啊。
恥也!恥也!……
又來了,忍無可忍的湛非魚突然站起身來,原本打算溜到外麵去躲躲,可起身時帶動了椅子,刷的一下,所有人的目光熱烈又火辣的看了過來。
呃……受驚的湛非魚瞪圓了雙眼,自己還是個小蒙童,他們已經是見官不拜的秀才了!
“湛小童神童這是想到了?如此才思敏捷,讓我等佩服啊!”張秀才陰笑著開口,這是故意把湛非魚架到火上烤!
湛非魚扯著嘴角冷笑,腦海裏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道:“恥矣、恥矣,如恥之,莫若師文王!”
大堂裏有瞬間的安靜,眾人把這兩句擱一塊念叨了一遍,一個個頓時眉開眼笑起來,“哈哈,後半截給圓回來了。”
“妙啊!”圓臉少年激動的一拍桌子,力氣之大,手掌心瞬間麻了,熬一聲叫了起來。
趙教諭、竇夫子幾個舉人對望一眼,都是欣喜不已,湛小蒙童不是男子,即使科舉也不一定能出仕,但這樣的才學才情,卻可以成為一方大儒。
張秀才扭曲著老臉,尤其是看到趙教諭他們滿臉讚賞之色,心下明白日後他若對湛非魚這死丫頭動手,隻怕是阻礙重重!
之前湛非魚雖然神童之名,還是陳縣令親口所誇,但也就鄉野那些目不識丁的泥腿子會引以為傲,真正的讀書人卻根本不將湛非魚放眼裏。
科舉考的不是急智對對子,也不僅是詩詞歌賦,真正要考的還是策論時文!是天下事,是君王、百姓,是抵禦外敵內憂朋黨,湛非魚一個鄉野丫頭有什麼眼界和格局,說科舉簡直是異想天開!
張秀才穩了穩心神,好在自己已經做了安排,定要挫一挫這死丫頭的威風!
時間過半,樂山居給各桌添了茶水,又送了糕點。
茶水裝在壺裏看不出什麼來,可有眼睛的都能看到湛非魚桌上的糕點竟然和趙教諭他們的同等,甚至還多了一碟酥酪。
“看來隻有神童才配享用這酥酪,我等乃庸不配啊!”突然的,一道怪異的聲音尖銳刺耳的響起。
正在喝茶休息的眾人一愣,抬眼看去,可惜不少人都在站著活動身體,沒看出這話是誰說的。
湛非魚愣了一下,這酥酪必定是老掌櫃送過來的,畢竟也算是自己人。
“不招人妒是庸才,古人誠不欺我!這不連一塊酥酪都被人嫉妒上了。”湛非魚咯咯一笑的打趣了一句。
圓臉少年見不到人為難湛非魚,不由高聲道:“這和神童、庸才沒關係,老掌櫃必定是瞧著你最小,多吃多長個。”
“哈哈,文敏你嫌湛小蒙童矮就直接說。”眾人看向站著也堪堪比桌子高一點的湛非魚,她正氣鼓鼓著臉頰怒瞪著圓臉少年,奶凶奶凶的,似乎要撲過去咬人一般。
一愣後,眾人再次發出善意的大笑聲。
圓臉少年更是心喜的想要把人偷偷抱回家,會甜甜的喊自己哥哥,還會抱著自己胳膊撒嬌的小妹妹!
被取笑的湛非魚氣惱的撚起一塊酥酪丟到了嘴巴裏,惡狠狠的咬著,爾後眼睛一亮,好吃!
林夫子笑著搖搖頭,見慣了勤學自律的小魚,這會卻如此孩子氣,也對,終究還是個孩子。
而見趙教諭和縣學的生員們對湛非魚的態度,林夫子眼底有不舍之色快速劃過,自己不該耽擱了她!
之前湛非魚拿到推薦信之後,林夫子並沒有打算讓湛非魚立刻去縣學,而是想著等後年她過了縣試、府試,成了童生之後再去縣學。
到時有舉人教導,小魚必定可以通過府試、院試的考試取得秀才功名。
不讓湛非魚太早去的主要原因就是擔心她被排擠了欺負了,但現在林夫子沒有了這層憂慮。
休息結束後,大堂再次熱鬧起來,眾人或因觀念不同,便你來我來的爭辯,引經據典、旁征博引,或爭論誰的詩作更好,好在哪裏、妙在何處?
更有擅長書法的讀書人,將文會上好的詩詞記錄下來;而擅畫者則潑墨揮毫,把今日種種用丹青定格。
湛非魚聽的是如癡如醉,她雖熟背《四書五經》,可於科舉而言依舊是門外漢,此時她便如海綿一般瘋狂吸收的各種知識。
……
“聽說湛小蒙童乃是南宣府數十年來才出的小神童,金某有一題想請教,還請小神童不吝賜教,日後金某回到南宣府,必定給小神童揚名!”說話的中年男人內穿斜領長衫,外著黑色滾邊的茶褐色外袍,和在場很多讀書人是一樣的穿著。
但他眼中卻透著市儈奸猾,不像文人更像是精於算計的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