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宣府大街小巷談論的還是秦氏的消息,或許是因為黃濱和郝嬤嬤已經招供是他們陷害秦氏,之後兩人又慘死在公堂之上,秦氏的名聲倒是挽回來一些。
可也有些思想迂腐的人還是堅定的認為秦氏已經失了名節,即便她是被人陷害的。
秦家後院。
終於不用被關押在祠堂裏,秦氏此刻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看著銅鏡裏姣好卻清瘦的麵容,秦氏勾起嘴角陰冷冷的笑了起來,這些害了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你還有心思照鏡子?”一道尖利而憤怒的聲音從臥房門口傳了過來,隻見一個妙齡姑娘憤怒的盯著秦氏,眼神狠辣的似乎要把秦氏給活剮了。
“琴兒,你的禮數呢?”嗬斥聲緊隨著響起,說話的中年婦人責備的看了一眼女兒,“李家退婚也好,這樣牆頭草的人家配不上我女兒!”
“娘。”剛剛凶狠的恨不能衝到內室找秦氏算賬的秦琴點點頭,娘說的不錯,秦家還沒倒,李家唯恐被牽連就急著退婚,的確不是良配。
可即便如此,秦琴依舊痛恨秦氏這個堂姐,若不是她行為不端,自己又怎麼會被退婚?
至於郝嬤嬤和黃濱的招供,秦琴根本不相信,誰不知道那個老婆子對秦窮忠心耿耿,為了照顧她寧可一輩子不嫁人,郝嬤嬤不過是為了給秦瓊開脫而已,否則她何必抹脖子自盡。
秦母雖然是秦家的當家夫人,可秦氏出了這樣的事,連累的是所有秦家的姑娘,否則旁支的人哪敢衝到秦氏的臥房裏來。
“嫂子,琴兒也是氣不過,我們這就去外麵的小廳。”婦人神色冷淡的開口,安撫的拍了拍秦琴的胳膊,母女倆一同離開了。
這些無恥小人!秦母即便再氣惱,這會也隻能收斂情緒,邁步進了內室。
看著纖瘦嬌弱的秦氏,一想到她如此年輕就要香消玉殞,秦母悲從心中來,嘴唇哆嗦了兩下,“瓊兒。”
“娘,她們這是來秋後算賬了?”秦氏自嘲的笑了起來,看著眼角泛紅的秦母,麵上有譏諷之色快速閃過。
娘如果真的疼愛自己,又怎麼會放任秦家逼死自己?說到底不過是為了兒子希望她這個女兒罷了!
低頭掩飾心底悲慟的秦母完全沒注意到秦氏臉上的冷意,“你三妹妹她們也過來了。”
秦氏身為嫡支的千金,再加上她善於偽裝,秦家的姑娘大多和她交好,但相處的時間長了,有些聰慧的也發現了秦氏的虛偽。
“我出去看看,該麵對的總要麵對。”秦氏聲音依舊柔和,可眼底卻滿是嘲諷的冷意,一個一個都想要逼死她,嗬,等著吧,最多三年,她一定會讓這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廳裏坐滿了秦家的女眷,婦人們都沒有開口,畢竟秦家差不多化險為夷了,秦家主還是親家的當家人。
可秦家沒出嫁的姑娘卻不同,一個個繃著臉,誰聲討著秦氏,經此一波,她們的親事隻怕都不會順利,沒看秦琴都被退婚了。
而楚家的姑娘也是臉色難看,秦氏與人通奸,不管是真是假,秦家女眷的名聲是毀了,她們在婆家不是被婆婆訓斥,就是被妯娌小姑子嘲諷,連丈夫都用懷疑的眼神看向自己。
“二姐,你別哭了,爹娘都說了,等過段時間就去你家,一定能把外甥他們搶回來的!”說話的小姑娘不過十二三歲,心疼的看著眼睛都哭紅的二姐姐。
秦氏和人通奸的傳聞鬧出來之後,她婆婆以此為由把五歲的兒子、一歲的女兒給抱到自己院子裏去了,隻說秦家家風不好,別讓她這個娘教壞了他們艾家的孩子。
“二姐,你還算好的,至少二姐夫心疼你。”身著紅裙的女子恨的咬牙切齒,看了一眼院子裏款步而來的秦氏,恨聲道:“我婆婆竟然要把那狐狸精表妹明媒正娶回來當平妻!”
即便之前和秦氏的關係很好,但此時,紅裙女子恨不能把秦氏給生吃了,即便這一次秦家平安無事,可出了這樣的事,那老妖婆肯定會讓相公把狐狸精表妹弄回來,當不了平妻也會當個貴妾!
秦氏一進門,各種目光都彙集到了她的身上,更多的是怨恨是仇視。
“既然都來了,想說什麼就明說吧!”秦母冷笑著,目光從在場的人身上一一掠過,她的女兒都要被逼死了,短時間之內她沒辦法收拾這些女人,可身為秦家的當家夫人,她有的是時間給瓊兒報仇。
“嫂子,即便瓊兒是被冤枉的。”說話的婦人高挑著眉梢,冤枉兩個字刻意加重了語調,充滿了濃濃的嘲諷意味,當年她相公差一點就成為秦家的家主,所以這梁子已經結下多年了,婦人自然是要落井下石。
“可瓊兒如今已經是聲名狼藉了,為了我們秦家姑娘的聲譽,嫂子你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婦人譏諷的打量著秦氏,一字一字道:“畢竟這人隻要活著,外人都會想起這茬事來。”
有婦人開了頭,在座的婦人們也都跟著開口,秦氏不死,那就是個活生生的恥辱,日後誰都能拿秦氏說嘴譏諷她們。
即便知道會是這樣,可秦母依舊氣的直發抖,她心裏知道女兒沒有活路了,可這些人也是有女兒的,她們怎麼能如此惡毒!
“各位嬸嬸和姐姐妹妹。”站在秦母身側的秦氏緩緩開口,神色冷淡,“等安頓好了一雙兒女,我就會自盡,讓家中姐妹遭受了無妄之災,是我的錯,我給大家賠不是了,好在我死之後,過幾年這風波就能平息了。”
呃……縱然之前都恨不得秦氏去死,可這回聽到她這話,眾人麵上也染上悲戚,說到底也是她們看著長大的小輩。
不等眾人開口,秦氏再次道:“給我三天的時間就好了。”
一聽這話的秦母一下子控製不住的淚流滿麵,可即便再不舍,秦母也無法開口,三日之後便是她女兒的死期。
……
東湖客棧。接到顧學士從京城送來的信箋後,果真把湛非魚給罵的狗血噴頭,而更可怕的每日一詩增加到每日三首,套用顧學士的話,既然她閑的能多管閑事,不如磨練磨練詩才。
“胖丫頭,你在書房裏寫了一首,之後跑大街上逛了兩刻鍾又寫了一首,這會是打算對著東湖再寫一首?”八角亭裏,重光啃著汁水四濺的梨子打趣的看向冥思苦想的湛非魚,“可以後科舉都要在考棚裏,你怎麼觸景生情的作詩?”
“重光叔,吃你的梨!”湛非魚沒好氣的一瞪眼,她寧願每日多寫一篇文章,作詩也就罷了,關鍵老師還規定了題目和韻腳。
三兩下把梨子啃光了,看著快把頭發給揪禿的湛非魚,重光身手把石桌上的紙張拿了起來,“平仲君遷?我記得那誰誰誰就叫這個名字,他搬家寫成詩?”
拍了拍湛非魚的肩膀,重光一臉同情的直搖頭,“顧學士這是被你氣狠了,胖丫頭,你努力啊,爭取三五年之內拿下狀元,就不要被顧學士虐待了。”
還三五年?還狀元?湛非魚都懶得理會幸災樂禍的重光,一把將他手中的紙奪了下來,指尖一動,甜膩膩的感覺,湛非魚毫不客氣的一腳踢了過去。
“忘記擦手了。”重光身體迅速往後避開了,大笑的看著一臉嫌棄的湛非魚,“左右你也寫不出來,要不你換個題目寫,誰誰誰搬家有什麼可寫的,你寫三月的東湖啊,給這個梨子作詩一首也成,保管賣梨的大叔會感激你。”
“晏嬰字仲,諡平,世人稱平仲。別那誰誰誰的,給大哥哥丟臉!”湛非魚嫌棄的瞅了一眼重光,“重光叔你以後別說是大哥哥伴讀了,幹脆說書童把。”
“有我這般英俊神武的書童嗎?”重光把胸膛拍的咚咚響,高昂著下巴吹噓,“當年要不是為了習武,我保管也能考個進士出來,這不是被練武給耽擱了。行了,胖丫頭,你趕快寫晏子搬家吧。”
湛非魚板著包子臉搖頭晃腦的吟道:“《枯樹賦》:若夫鬆子、古度、平仲、君遷,森梢百頃,槎枿千年。”
真學渣的重光懷疑的開口:“胖丫頭,你忽悠我沒事,你這詩可是要送去京城給顧學士批閱的,你確定這是寫晏子搬家?”
“平仲、桾櫏、鬆梓、古度。楠榴之木,相思之樹。”湛非魚扭頭看向一臉懵圈的重光,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平仲不是人,是一棵樹,樹的名字。”
重光愣了一下,隨即一腳向著湛非魚踢了過去,“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胖丫頭,你皮厚了啊!”
正因為知道湛非魚每日都要打拳習武,重光這一腳看著快,但並沒有多大的力度。
身體一個側閃避開了,湛非魚往亭子外看了一眼,“大哥哥來了。”
“兵不厭詐!想騙我沒門!”重光完全不上當,再次向著湛非魚動手,昨兒他就被胖丫頭這一招給騙了。
伴隨著重光的攻擊,湛非魚一邊防守一邊退讓,瞬間就到了湖邊,退無可退。
“胖丫頭,你繼續躲啊!”重光笑的無比嘚瑟,讓這胖丫頭嘲笑拿棵樹來嘲笑自己,一指頭彈到湛非魚的腦門上,凶神惡煞的威脅,“你是自己跳湖呢?還是讓我把你踹進湖……”
話沒說完,重光隻感覺身後一道勁風席來,他想要避開,可惜對方的動作更快,等反應過來時。
撲通一聲,落水聲響起,被踹到湖裏的重光浮上水麵後,一抹臉上的水,見鬼般的瞅著湛非魚身側的人,一波三折的聲音響起,“七爺……”
該!湛非魚哈哈大笑著,“重光叔,要不你順便抓幾條東湖魚上來,左右你已經在水裏了。”
要不是有七爺撐腰,這胖丫頭敢這麼嘚瑟嗎?重光還沒來得及怒視湛非魚,對上自家七爺冰冷的鳳眸,頓時慫了,“那行,今晚上就吃魚。”
七爺這眼神太可怕了,自己捉魚還不行嗎?惹不起他躲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