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櫻珠之爭(一)(2 / 3)

?第六章 櫻珠之爭(七)

墨城庵的櫻珠個頭大、色豔鮮、果肉多、味香甜,中國銀行西平市支行副行長趙錢貴,捏在手指間晶瑩剔透的櫻珠愛不釋手,不時的貼在鼻前輕聞散發的肉香。  “小儲,你這是從哪采購的?”趙錢貴微笑著問道。  儲建說:“這是墨城庵櫻珠,純天然的綠色食品。”  “墨城庵?在哪兒?”趙錢貴沒聽說過,心中還直犯嘀咕:好奇怪的名字。  儲建就大概的解釋了一番,把墨城庵自然風光給介紹了一番,誘惑著趙副行長極其希望前往。品嚐了幾顆櫻珠後,更是令趙錢貴嘖嘖稱讚,並誇讚儲建這事辦得好。  儲建自然心中喜悅,得到領導賞識不說自己還賺到了不小的外快。其實這櫻珠當福利發給銀行職員之後,都反映特別,在西平市很難買得到墨城庵櫻珠。村裏的人頂多挑著去西南莊集上賣,最遠也不過去鐵山集,因此西平城裏人想吃得到墨城庵的櫻珠那肯定是沾了儲建的光。  李小翠聽到身邊同事閑聊對這櫻珠讚不絕口時,心裏也甜滋滋,午班時興高采烈地匆忙跑到車隊宿舍找儲建說起這事。倆人不約而同的拍手稱快,為了自己的第一桶金而相擁在一起,激動的相吻。  李小翠推開了儲建深入的手,擰過身子羞澀的偎在他的懷裏,輕輕咬著手指說:“大白天的在這裏多不好,別人會看見的。”  儲建也不著急,到手的美人也不急於吃這一口,他動情的撫摸著小翠的發梢,下巴貼在她的頭雙手環繞在小翠的胸前,深呼一口氣說:“小翠,我想我們業餘時間可以做做生意,你覺得如何?”  “櫻珠?”李小翠眼睛狡黠的朝著儲建一笑。  儲建輕輕用食指刮了一下小翠的鼻子說,“真聰明,我發現你們村真是塊寶地啊,認識你是我的福氣。”  “可是我夏陽哥在搞櫻珠產業旅遊,我們去打櫻珠的主意會不會影響到他的啊?”李小翠考慮的比較周全。  儲建說:“沒事的,咱前天收購的時候你也看到了,村裏還有近大多數人家沒有加入夏陽的合作啊,我想咱這也是為了鄉親們好啊?讓他們也賺點錢啊,你說是不是?”  李小翠點了點頭,“你說的也不無道理,我覺得這事應該跟夏陽商量一下好一些。”  “你放心好了,這事他保準同意。”儲建拉起小翠看著她說,“我想好了,咱倆都要工作也脫不開身,準備讓你哥跑跑這事。”  “我哥?”  “對啊!”儲建接著說,“他在汽修廠多辛苦啊,這你不用管了,晚上我去找他說。”  “這麼急啊?”李小翠問。  儲建說:“我們行長又要了兩千斤,要送海城中行領導呢?”  “我的乖乖,這麼多啊。”李小翠驚訝的捂著嘴巴說,“我們村都不見的有這麼多呢?”  “所以說,大舅哥要出馬相助啊,你算算看咱就照每斤三塊錢純賺,這得多少錢啊。”儲建掰著小翠的手指問。  李小翠嗬嗬的笑了起來,親了儲建一口說:“你太厲害了,好!我同意。”  儲建的計劃得到了李建文的讚同,這種無本買賣誰不想幹啊。既然答應了這樁差事,的確要認真準備一番。儲建可以提供車,但他還有自己的工作,李小翠也總不好天天請假。於是儲建給李建文介紹了一個朋友認識,叫趙平。  在儲建款待的一頓酒菜之後,李建文認識了趙平。趙平比建文長五歲,都是性情中人。他原先在技校給校長開車,因與跟女學生亂搞男女關係被校方辭退,自己買了輛昌河麵包車這幾年就天天混日子。  李建文確實需要個幫手,儲建牽線搭橋就促成了這事。儲建還出麵擔保,把行裏的廂式貨車提出來使用,又從趙錢貴的銀行借了一筆款子作為啟動資金。  一切準備就緒,李建文和儲建開始了合夥經營。如果隻為趙副行長需要的兩千斤櫻珠這樣大張旗鼓是沒有必要,在儲建有軟磨硬泡下趙錢貴答應給他聯係了欣欣連鎖超市,供應櫻珠,當然儲建答應給趙副行長百分之三的提成費。  鐵山是西平市水果產地集中區,楊家山裏滿山遍野都長滿了財富。儲建的眼光不錯,可他並不知道墨城庵的櫻珠是獨一無二的,別看上溝村隻是翻了一道山梁子,兩村的櫻珠且是兩碼味,最接近的也就是相鄰的東南崖櫻珠。  李夏陽對李建文回村收購櫻珠並沒有反對,反而還大力支持,反正與自己是兩條線互不影響。村裏沒有加入自己旅遊協議的莊戶理應去摘了賣,較高的收購價眼攙了因協議不能賣的那些戶人家。  墨城庵的櫻珠今年收成不錯,李建文光在村裏就連續收購了三天,賣櫻珠的鄉親們掛滿了喜悅,逢人就誇讚李建文,李明獻自然樂得嗬不攏嘴。  來旅遊吃櫻珠的也是絡繹不絕,李夏陽心裏看到甚是高興。至到李建文轉戰別村時,熱鬧騰騰的墨城庵才喘了口氣。  此日,星海旅行社的經理孫娟親自帶了一批客人光臨墨城庵。剛剛走到神仙河邊,孫娟就把李夏陽叫到了一邊,臉色凝重的問:“夏陽,怎麼回事啊?”  李夏陽沒明白所問何事,望著孫娟問:“孫經理,怎麼啦?”  “街上的櫻珠呢,怎麼一路下來見不到一顆熟的啊?你看遊客的眼神啊,這可是一批重要客人啊,怎麼搞的嗎?”孫娟有些生氣了。  “這個,都是自家門前的也沒有協議!”李夏陽解釋說,他沒有說這是鄉親們都賣了錢,才至於顆粒不剩。  李夏陽陪著孫娟朝前走去,陳青從前麵匆匆跑了過來,低聲問:“夏陽,咋回事啊,這一片的櫻珠怎麼所剩無幾啊?”  “不會吧!”李夏陽也不敢相信,急忙朝林子裏走去。  “是不是都摘了賣了?”陳青邊走邊問。  孫娟拉了陳青一把,站住問道:“賣了?陳青,這是怎麼回事?”  陳青就把前兩天帶團進村時,看到李建文開車在村委收購櫻珠事向孫娟作了彙報。孫娟聽後,臉色頓時變白,她喊住李夏陽怒道:“你是不是不想幹了,不幹早說啊?這不是明擺著耍人嗎?”  李夏陽為難的解釋說:“孫經理,別人來收購的櫻珠並沒有跟咱簽定協議啊,是其他人家的。”  “才來幾批旅遊團啊?那這片林子的櫻珠也不會這麼快隻剩下青的了吧?”孫娟走到林邊望著綠葉下泛青的櫻珠,夾雜著發黃未熟的,偶爾躲藏在樹葉底下幾顆透紅的櫻珠,似乎在偷偷的笑。  李夏陽跑進樹林子察看了櫻珠樹,瞬間臉色蒼白,心中直納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第六章 櫻珠之爭(八)

穀新遠和韓霞在跟遊客們解釋,這下真是被動了。韓霞看到李夏陽手足無措的問:“這可咋辦呢?”  “昨天不還好多嗎,一夜之間怎麼就沒了。”穀新遠也湊合過來發著牢騷。  身旁的遊客們你一言他一句的,埋怨起孫娟來。說打著吃櫻珠的招牌來旅遊,結果櫻珠沒吃上不說,連個櫻珠毛都沒見。  孫娟急的臉上滲出了汗珠,低聲跟陳青說著什麼……  遊客中有幾位老人出來打抱不平,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說:“我說來觀光的遊客們,櫻珠沒吃上不要緊,你們也不要光為了吃而來啊。瞧瞧沒有,這個自然村落多麼美啊,山青水綠,古樹老屋,我們也來養養眼嘛……”  老人說的很在理,不一會兒幾十號人就被他的話所說服,陳青急忙接過話茬引導著大家參觀起純樸的村容村貌。  李明理匆匆河北岸跳過了河,一臉歉意喘著粗氣,“孫經理,河對岸有櫻珠。”  “叔,那邊熟櫻珠多嗎?”李夏陽擔心的問。  “嗯!”李明理邊點頭邊說,“夏陽,你快讓陳青帶他們去吧。”  李夏陽看看孫娟,待她點了頭才跑向陳青。  此行的目的就是衝著櫻珠而來,幸虧北山的櫻珠解了圍,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櫻珠的甜美使遊客們忘卻了先前的不愉快,吃足帶夠並領略完了大山之美,愉快的踏上了返程的路。  而孫娟留下了讓李夏陽極為難過的表情,望著絕塵而去大巴車。村委班子成員和李夏陽站在村口凝視著前方,前日的滿懷壯誌和美好心情今日一掃而空,留給大家的卻是一臉的迷茫。  “昨日還有不少櫻珠,今日咋就沒了呢?”穀新遠首先打破了空曠的寂靜。  這個問題都是大家想知道的問題,這幾日都抽空忙活收割自家的麥子,櫻珠林也沒顧得上照看。  李夏陽陷入了思考……  “不會誰去偷摘吧?”韓霞突然冒出一句來。  李明存說:“應該不會吧,都是鄉裏鄉親的。”  “就是啊,咱村人都老實,誰家又不缺櫻珠。”李明理也不相信村裏人會去偷,“再說最近都忙著收麥子,誰會為幾個櫻珠傷腦筋呢?”  穀新遠說:“這可不好說啊,你們忘了沒有,前幾天明獻的兒子回來收購櫻珠,這可是賺錢的好買賣啊。”  “噢,對了你不說我還給忘記了,昨天我還看見李建文在東南崖收購櫻珠呢?不會是……”韓霞沒有再說下去。  “難道……”李明存思忖道。  “不會,建文不可能,再說就是他一夜之間那麼一大片林子也不會摘的滴水不剩吧。”李夏陽否定了他們的猜測。  夏陽既然這樣說了,大家也不好再說什麼。此日無事,大家夥也散了,去忙活自家的麥子。  李夏陽坐在大隊部門口,凝視著路邊幾乎光禿禿的櫻珠樹發呆,李明存也沒有理會兒子就朝家走去,因為老父親和妻子還在西山收割三分地的麥子,自己得去看看。  沉思了片刻,李夏陽還是決定再到櫻珠林裏轉轉,看看能不能查到點蛛絲馬跡。  李建文搗騰櫻珠嚐到了甜頭,把趙錢貴的兩千斤任務完成後,就安心踏地的搞起了自己的生意。一連幾日,收購的櫻珠囤積了不少,欣欣連鎖供不應求。李建文玩了點心眼子,見自己發過去的櫻珠如此受歡迎,就臨時租了個店鋪想抬抬價錢。  這招果然奏效,欣欣超市的銷售部打電話找儲建。不明實情的儲建氣衝衝的跑到出租屋,見趙平和大舅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床上,酒氣熏滿了屋子。  打開窗子,還算客氣的用手拉起了兩個酒鬼,怒氣衝衝的指責他們怎麼拿這賺錢的機會不當回事。  趙平哈哈大笑了起來,李建文遞給他一支煙卷,點著煙卷滿嘴酒氣:“你先抽根煙歇歇,一會帶你看看驚喜。”  李建文拍拍緊張的儲建稱讚他說:“還別說,你的眼光還不錯,小小櫻珠也能賺大錢,這事多虧了你啊。”  “我算啥啊,隻是機遇趕得巧,你們村的李夏陽我可真是挺佩服的,好好的大學生不留在城裏跑回了農村,這一點我們就不如他。”儲建道出原委,然後又催促道,“你倆就別再鼓煙槍了,趕緊帶我去看看驚喜啊。”  “看把你急成這樣!”趙平輕巧的說道。  儲建拍了趙平一巴掌說:“趙小二,你家夥也逗我玩,趕緊的。”  急歸急,但李建文和趙平還是不緊不慢的洗洗臉刷了牙,這才關上門朝外走去。  鎖門的李建文說:“趙哥,我說咱還得先吃點什麼吧,感覺有點餓了,肚子直叫喚。”  趙平附合道:“你這一說我還真記起這肚子大半夜沒塞進東西啦。”  “行了。你們倆就別一唱一和了,一會我請你們吃餃子。”儲建真是有點不耐煩了。  “好好!”趙平伸過手來感激的輕拍儲建的肩膀,“有人管吃就不怕餓著,嗬嗬。”  “走,上我的車吧。”儲建是開著奧迪過來的。  出了城區,在西外環邊上的一間門頭房麵前停了下來。儲建手按著方向盤,望著車裏笑了一路的趙平和舅子,不僅又升火氣,“帶我到這裏來幹嗎?櫻珠呢?”  “別急啊,儲建你下來看看就知道了。”李建文給他打開了車門,用手指了指眼前的出租房緊閉的卷簾門。  “你們瞎搗鼓什麼呢。”儲建觀察了一下出租房兩邊,都是海鮮販子的門麵。  門一開,滿屋堆放的櫻珠真是讓儲建開了眼,用手輕輕打開一箱,吃了顆晶瑩剔透的櫻珠,鮮美水漬,墨城庵櫻珠不假,不明白的追問道:“人家欣欣超市那邊火燒眉毛,你們倆家夥卻積壓了一屋子櫻珠,想幹嗎啊?”  “你怕啥啊,這麼暢銷咱又不怕賣不出去,壓幾天給他們抬高點價錢。”趙平喜不自禁道。  儲建不悅的說:“你們這不是坑我嗎,我好不容易從趙錢貴那裏套了點路子,你們可別斷送了掙錢的買賣。”  “儲建,有人跟欣欣超市簽協議或合同了嗎?你簽了,還是趙錢貴簽了?”李建文問他。  “這倒沒有,都是朋友關係互相介紹牽了個線而已。”儲建搖搖頭說。  “就是啊,這你擔心啥啊。欣欣不要咱的櫻珠,別的超市還搶著要呢。”趙平說道。  儲建想想也是這麼回事,現在做生意就是無奸不商嗎,否則真是掙不到錢,聽了他倆這麼一說也不再追究了,望著堆的高高的櫻珠問:“你們就不怕放久放壞掉了?”  趙平拉著儲建的手往裏走,一看靠牆根的地方擺了好幾塊大冰塊,儲建笑了笑說:“怪不得一進來有點涼嗖嗖的感覺呢,你們真是鬼精啊,連租房子也沒跟我說一聲。”  “行了吧,隻叫你做甩手掌櫃還不樂壞你,還挑我們的不是,誰會跟錢過不去啊。”趙平反咬他一口。

?第六章 櫻珠之爭(九)

李建文自從坐了幾年牢後,真是收獲頗多,辦事穩重老練。其實他想抬高價錢多賺一筆錢不假,但真正的原因不在這裏。在墨城庵生長了這麼多年,櫻珠和山外的兩種口味他自然是知道的,而趙平和儲建哪裏知道這其中的原因啊。

墨城庵櫻珠就是全拉來也堆滿不了這間百平方的屋子,更何況村裏的一半櫻珠在李夏陽的手裏,就憑這點櫻珠賺誰的錢去?李建文前幾日和趙平跑來跑去,收購了外村的櫻珠拉回來後就跟先前墨城庵的櫻珠摻和調在了一起,這就是李建文的聰明之處。

事情了解後,儲建也按著大舅哥的計劃回複了欣欣超市的采購經理,當然態度是誠懇、真切,還演得極像。雙方都有賺錢的空間,於是價格抬高五毛一斤也就在所難免,最高興的當數李建文。

幾天後,李建文把電話打回了墨城庵,讓老頭子看看下一茬的櫻珠熟了幾成。李明獻見兒子給自己在村裏爭了臉,自己臉上也滿光彩,於是就樂嗬嗬的山山嶺嶺的溜達了一圈,晚上向兒子彙報了後又開始到各家各戶搞起了宣傳,說兩天後兒子還要再回村收購櫻珠,嚐到甜頭的自然歡喜,而與李夏陽簽訂協議的自然不願意。

上次櫻珠事件後,李夏陽一直都沒高興得起來,怎麼丟的也查不出來,再說也沒時間把這事放在心上。連續幾天家家戶戶都忙著搶夏收,李夏陽親自接了幾次旅遊團,隨著櫻珠季節的漸漸過去,旅遊也就變得要冷清起來。

幾天後的一天夜裏,李明存一家人正坐在院子裏吃晚飯。晚生手捂著頭呼呼的跑了進來,還沒進院就大聲喊道:“叔,有人在偷櫻珠。”

李夏陽扔下碗筷忙問:“在哪?”

晚生朝下河方向指了指,夏陽匆匆就跑了出去,王春蘭喊:“陽陽,你小心點啊?”然後又囑咐李明存,“你趕緊喊兩個人吧。”

李明存說:“你給新遠打個電話,我趕緊去看看,別讓夏陽吃了虧。”說著抄起牆角一根木棍就衝了出去。

晚生顧不得腦袋疼痛也跟著跑了出去,王春蘭趕緊跑堂屋去掛電話,李德貴自語道:“這是什麼事啊,人這都是咋了?”

李夏陽趕到林子時並沒有看到人影,偷櫻珠的人其實在晚生回來喊人時就開始撤退了。穀新遠領著一群人跑來,手裏有拿著棍子的,用手電到處照了照,火氣衝衝的問:“賊呢?”

“跑了。”李夏陽同樣喘著粗氣道。

“估計跑不遠,咱們追去?”李明吉拍拍還發動著的摩托車說。

“好!天黑不好走,大家慢點。”?穀新遠說著跨上了他的摩托車。

“能追就追,追不上就算了。”李明存擔心出什麼事叮囑道。

四個黑影手裏提著沉甸甸的櫻珠,眼看快到東南崖時,聽到身後有摩托車聲,耀眼的燈光刺穿了黑暗的叢林。其中一個領頭的說:“快跑,追來了。”

一個個頭矮小的慌張之下摔到在地,櫻珠撒落一地,黑燈瞎火的還想再捧起來。前頭一個返身回來拉他起來,怒道:“笨蛋,還要個屁啊,快跑啊。”

把他又朝前推了一把後把旁邊堆放的玉米秸扯到路中間,然後拽起小矮個朝前跑去。

發動起了停在東南崖街上的三輪車,另外三人倉忙跳上了車兜子,而穀新遠的摩托車被路上的玉米秸攔住了道路,等從車上下來挪完秸杆再去追時也就誤了時間。

摩托車跑到西南莊與東南崖之間的河滾橋時,三輪車已經鑽進了西南莊,再追也無意義,等到西南莊時車早就消失在黑幕之中。

李明吉和穀新遠氣得咬牙切齒,等慢遢遢的往村趕,走到東南崖進村的橋時,李明理開著手扶車拉著一群爺們也趕到了。

楊五奎也領著一群鄉親拿著棍棒跑了過來,大大咧咧的問:“人呢?”

“唉!讓他們給跑了。”穀新遠歎氣道。

“他奶奶的,真是大了膽,偷東西還偷到山裏來,抓著不砸黏了他。”楊五奎破口大罵。

李明存朝鄉親們揮揮手,感激道:“都回去歇著吧,非常感謝你們。”

然後轉身走到楊五奎旁邊說:“五奎,辛苦你了。”

楊五奎從口袋裏摸出煙來給大夥發著煙卷。

整得李明存很是不好意思,手裏接過他遞的煙難為的說:“你看,我應該請你們抽煙,可……”

“快別說了,老李,咱誰和誰啊!你這說扯遠了啊,咱鄉裏鄉親的是一家人,別說這客套話。下次這幫小賊再敢來,定把他們給擒下。”楊五奎拍拍胸脯,拉著李明存說,“到家裏喝口茶吧。”

“都這麼晚了,還是改天吧,再說這事回去還得跟大夥合計合計啊。”李明存善意的推辭道。

楊五奎點點頭道:“也好,等有空到家裏坐,別老瞅不著人就過村。”

“好,一定一定。”李明存招呼大家夥從大路返回,臨走時又跟東南崖的鄉親們說了感激的話。

回村後李明村馬不停蹄的就召開了村民代表大會,大家就對外人來村偷櫻珠一事展開了討論。

墨城庵村委會門口燈光泛黃,忽閃忽閃的煙星點點,老少爺們拿著馬紮板凳上圍坐一起,李明理、穀新遠、李存明和韓霞在急切的商量著什麼。

李明菊火急火燎的朝這邊來,邊跑邊問:“明理他叔啊,我兒晚生呢?”

李明存幾人聞聲急忙起身,明理走下來說:“姐啊,晚生由夏陽陪著在李大夫家治傷呢!”

“都是你們折騰什麼櫻珠不好,害得我兒子被人家打,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跟你們沒完。”李明菊撒起潑來也是全村出了名的,她這一說弄得村委幾人也無言可反。

陳井軍木訥的站在村民後頭,也不上前來勸阻他老婆。還是韓霞過來拉著李明菊的手說:“姐啊,晚生不會有事的。”

李明存看看他們這邊沒有理會就清清嗓子,開起了會。會議就圍繞著“今晚集體櫻珠被偷”的事村民們發表自己的意見,大家夥就你一言他一語的講開了。

????最先發言的是活寡婦王翠雲,她是村裏入了股的,自然有發言權。她的話很直接,入了你們的股錢分得不多不說還不及時,外麵高價錢來收又不讓賣,最後表達的意思就是想退出合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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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櫻珠之爭(十)

李明理聽了後很是氣憤,指責王翠雲:“你怎麼這樣落井下石啊?”  王翠雲心意已決,李明菊接口表示也要撤出股份。事情就是這樣,不怕沒人做就怕有人帶頭,韓霞拽了拽李明菊的袖子說,“姐,你怎麼也跟著摻和啊,想當初不是人家夏陽能有咱老少爺們的好處嗎?”  “這事不用你管。”李明菊給韓霞甩了個臉色。  李明理想過來勸說,開會的村民代表們可炸開了鍋,李明獻說:“我說村長啊,買賣不成還仁義在啊,人家自個東西賣給誰還不是賣啊,你們就別再強求了。”  說完不算,又朝鄉親們起哄道:“老少爺們是不是這個理啊?”  “那倒是。”  “這樣也不太好吧?”  ……  “我說大家夥啊,咱們圖得就是個實惠,自古以來誰的價錢高就賣給誰。”李明獻站起來有點煽風點火之勢,“我兒子給我來電話說,過兩天他還回來收購櫻珠,誰家願意賣的話明天就跟我說一聲。”  “哥,你這是幹什麼啊?”韓霞喊了大哥一嗓子,李明獻見兄弟媳婦站出來說話了,就坐了下去。  人群裏出現了兩種聲音,李明存站在大家麵前無語了。經過李明獻這一鼓動,這會也開不下去了,李明存朝穀新遠擺擺手,低聲說:“散了吧,有事再說。”  穀新遠朝大夥揮揮手,粗聲大嗓的說:“都回家睡覺吧,今晚上會不開了,都散了吧。”  李明存氣得抽起了悶煙,這時李明孝用摩托車托著李夏陽和晚生回來了,鄉親們都圍了上來看熱鬧。  李明菊看到兒子用紗布包紮的腦袋,心痛的掉下眼淚,關心的詢問兒子傷的嚴重不嚴重。  李夏陽走到父親麵前說了說晚生的傷勢,李明存知道後欣慰的鬆了口氣。  “嬸子,你扶晚生回去休息吧,注意洗臉的時候別沾上水,兩天再換次藥。”李夏陽過來叮囑了李明菊一番。  “謝謝啊,夏陽哥。”晚生走前表達了對夏陽的感激。  李夏陽輕輕拍了拍晚生的肩膀說:“要說感謝,我們得應該感謝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看你去。”  “好咧。”晚生笑嗬嗬的應道,看到母親臉上留下了眼淚,安慰道:“娘,我這頭沒事的,就破了點皮過兩天就好了。”  回到家李明菊打來洗臉水,沾著毛巾給兒子擦擦臉洗洗手,用手輕輕的試試兒子頭頂的紗布。  陳井軍坐在炕前的長凳上抽著煙,不時的瞧瞧晚生,慢吐吐的問:“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工地上今天剛開了工錢,我就請假送了回來。”說著解開腰帶翻開褲腰裏麵從娘親手縫的暗口袋裏取出一卷子錢遞給父親。  陳井軍起身接過錢來,把紙煙含在嘴裏,坐回長凳子上把錢捋直了數了數,“一共九百五十塊。”  “噢,在我褂子上衣裏還有四十來塊,我買車票找的零錢。”晚生說著探身拿褂子,李明菊說,“你快放那吧。你怎麼黑燈瞎火的還往家跑啊?”  “我覺得放身上不安全,西平離咱家又不遠,再說弟弟讀書得用錢。”晚生憨憨的笑了笑。  李明菊被大兒子的誠懇感動了落了淚,可憐他就這樣憨不憨傻不傻的,在外人眼裏是個傻子而在自己眼裏就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尤其是今晚上為了抓偷村裏櫻珠的人被打,晚生真是好心腸。  “哎,你這耽誤去上班不說,自己還遭罪。”李明菊又心疼起來,擦了把眼淚說,“這醫藥費得讓村委出,誤工的錢也得讓他們賠。”  “娘,這怎麼能讓村裏出錢呢?還是算了吧。”晚生不讚同母親的意思。  陳井軍唔唔吱吱的說:“就是啊,剛才你要退夥的事我覺得就不好,你還向人家要錢?”  “行了,這事不用你管,什麼都不好揍(方言:做的意思。)”李明菊用眼睛瞪了丈夫一眼,陳井軍啞口無言。  晚生看了看沒脾氣的父親,看著母親說:“娘,你撤夥這事可真不太對,夏陽哥也不容易。”  “你也別說了,看會電視吧,我給你做飯去。”李明菊下了炕,吩咐陳井軍說,“去草棚挎籃子草,燒火。”  “這錢?”陳井軍站起來舉著晚生的工錢。  “呶,順便把這水潑了。”李明菊遞過盆子接過錢,又眉開眼笑的問晚生,“兒子,想吃點啥啊?”  “隨便吧!”晚生靠在炕角的被褥上,眼睛盯著14寸黑白電視機裏播放的電視劇。  李明菊自主的說:“那就給你做最愛吃的疙瘩湯吧,給你打上倆荷包蛋。”  “隨便。”晚生早已被電視裏的劇情所吸引,對於母親的熱情表現也是不冷不熱。    墨城庵的清晨,還是一片灰濛濛的晨曦。林間小道上的野花青草兒,上麵沾浮著點點露珠,在晨風中搖擺欲落未掉的跳躍,潮濕的路麵上已經留下了行人的腳印。  灰色瓦房的煙囪裏冒出了嫋嫋炊煙,泛白的煙兒不一會兒就溶進了青藍色空中,慢慢的朝山口處流動漂移。  大蘆花公雞站在牆頭可勁的打著鳴,清脆的雞叫在山穀裏回響,一遍遍催促著老鄉們沉睡的夢。  不知誰家的一群鴨子勤快的搖著擺子朝神仙河裏嘎嘎叫著飛奔,趕著大早的清新去沐浴。一些勤勞的爺們兒,點著一天的頭根煙火披著衣裳扛起鋤頭趁著早晨的清涼上了田。  李明存也扛起鋤頭打算到西山地裏去鋤鋤玉米茬的草,前日的一場降雨使地裏的草長得比莊稼還歡。  李夏陽揉了揉一夜還沒睡醒的鼓眼泡子,邁出了堂屋,王春蘭善意的指責兒子怎麼不多睡會覺。  李夏陽攆上剛出大門的李明存,“爹,大隊部的鑰匙我用一下?”  李明存擰過身子望著消瘦的兒子,道:“幹啥?”  “我去大喇叭廣播一下。”李夏陽伸過手來。  李明存問:“你想好啦?”  李夏陽答:“想好了。”  “那……”李明存想說啥,一時又想不出來。  “爹,我一夜沒睡前前後後都考慮了一遍,應該尊重鄉親們的意見,我決定退讓一步。”李夏陽拿出了自己的意見。  李明存見兒子已經決定,於是也把手裏的鑰匙遞給了他,說:“你好自為知吧。”  李明存扛著鋤剛走到地頭時,喇叭裏響出了夏陽的吆喝聲。  “叔叔大爺們你們好,我是李夏陽,經過昨晚我和村委會的研究決定,先前和我簽定旅遊協議的村民想退出的,帶著自己的協議書早飯後到村委會來,我給你們辦理退出手續。再播送一遍……”  李明存剛鋤了兩鋤,把兩棵玉米苗給割斷,索性把鋤一放坐在鋤把上卷起了煙抽。他的心也在為兒子鳴抱不平,可是事已至此也無能為力。作為父親他心痛自己的兒子,但作為村主任麵對鄉親們的出爾反爾自己也束手無策,不僅又想起昨晚在村委會的那場爭吵……

?第六章 櫻珠之爭(十一)

昨晚的會沒有開成,村民散去後村委成員留下來和李夏陽討論櫻珠的事。  穀新遠是個直腸子,有話就說:“這事我估摸著跟李建文回村收購櫻珠的事有關。”  這話一出韓霞的臉上有點掛不住,建文畢竟是她侄子,李夏陽忙打斷穀新遠的話說,“穀叔,沒憑沒據咱不能亂說,別冤枉人家。”  李明理也幫腔:“是這個理,可是自從回來收櫻珠,搞得村裏雞犬不寧。咱都生活在墨城庵幾十年,還頭一次碰上到村裏來偷櫻珠,你說怪不怪?”  李明理在櫻珠的事上是吃過虧的,自然有發言權。要不是李建文回村收櫻珠老婆也不會去賣櫻珠,自己絕不會去打老婆,現在都過去了好幾天牛桂芝還不肯原諒他。  “建文畢竟也是在給村裏做好事!”李夏陽不相信偷櫻珠的事會牽扯進去,“咱們現在議一議關於有些人想退夥的事吧?”  穀新遠站出來說:“這事絕對不行,一開始都不想入夥,有了好處都踏破這門檻硬往裏擠,現在又覺得吃了虧就想退出,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就是啊,咱們可都是簽了協議的。”韓霞也基本讚同穀新遠的意見。  李明理點點頭:“我覺得韓霞說得在理,明存你覺得呢?”  坐著一直在抽煙的李明存彈了彈煙灰,幹咳了一聲:“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大主意還得夏陽來拿。”  李明存自從兒子把旅遊的事搞起來後,在多數情況下把主動權還是給了夏陽,他覺得兒子長大了,在處理有些事情上比自己想得長遠。  李夏陽見大家說得差不多了,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叔、嬸,我考慮咱還是退一步吧,既然有的人想退出那就讓他們退吧,咱也不強求。”  穀新遠打斷夏陽的話說:“夏陽,你這是說啥話哩。這不行!”  “穀叔,你聽我說完。”李夏陽笑了笑說。  “想退的也行,按照合同上的條約賠償,否則沒門。”穀新遠接著說了一句。  “鄉裏鄉親的都挺不容易,人家既然不想合夥了咱也就不要再強求,誰為村裏人好都一樣。說實話,咱能把旅遊做起來就挺好了,即使都退了不是還有集體嗎,是吧明理叔。”李夏陽望了望李明理,見他不表態又繼續說,“咱給鄉親們分的錢確實沒有收櫻珠的價錢高,這是事實,所以咱就尊重別人的選擇吧。明天我會把這事處理好,省得夜長夢多。你看這樣行嗎,爹?”  李明理聽完李夏陽的話,嘴上雖然不服氣,心裏卻不得不佩服夏陽的決斷,他的目光也移向了李明存。  李明存見兒子深明大義,於是就表態說:“你覺得對,你就做。不過你倆位叔叔和三嬸的話不妨也可以聽一聽,再琢磨琢磨吧。”  李夏陽非常感激父親,又看看其他不說話的仨位,說:“叔叔,三嬸我跟你們商量個事?”  “啥事就說吧。”李明理應道。  “是這麼回事,明天我打算跟想退夥的算清了帳,手頭現在確實沒有錢,村裏帳上能不能先墊墊?”李夏陽接著說,“還有一件事就是,晚生受傷的醫藥費我覺得村裏應該給他報銷,畢竟他是為集體而受的傷。至於誤工費嗎再商量,你們看同意不同意?”  穀新遠氣得在旁邊不搭茬,韓霞一女流之輩又不好插嘴,李明理看了看李明存,心想這得罪人的話還是我來說吧,問韓霞:“韓主任,村裏帳上還有錢嗎?”  韓霞打開抽屜拿出帳本瞧了瞧,然後說道:“還有四千多塊了,也不知道夠不夠?”  “三嬸,你拿出旅遊帳本我看看。”李夏陽走到韓霞桌前,從抽屜拿出來遞給夏陽。  李夏陽邊翻著帳頁嘴裏數算著,“三嬸,計算器我用一下。”  “叭噠叭噠”敲了敲計算器,然後跟大夥說,“我粗磨著計算了一下,這十五戶倘若都要來退的話,得八千多塊錢,問題是現在去向星海旅行社要錢也不好意思開口?”  李夏陽把帳本合起來抱在懷裏撓著頭說:“要不我明天再去趟西平想想辦法吧?”  在屋的幾個人都知道,李夏陽掙得錢全部為村裏修了路,這種為他人著想的精神卻實讓人感動,穀新遠看來夏陽是心意一決,心裏雖然一百個不願意,但看到侄子遇到了難處,還是很慷慨的說:“我家裏還有賣牛的錢三千塊,沒來得及去存,先拿來用用急吧。”  新遠的話很及時,連李明存也沒想到,李明理說:“他們也不會全來退夥吧?”  “這事可不好說啊,咱還是做好準備。”李夏陽考慮的還是比較周全。  韓霞都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都是我大哥鬧的,都一把年紀了還折騰啥。”  韓霞這樣一說,大家又不好再去責怪哪一個人,接下來商量集體櫻珠林的看護和星海旅遊的一些事情。    李明獻坐在炕頭上嚼著大蔥沾醬,喝著瑯琊桶裝白酒,美滋滋的哼著小曲還挺樂嗬,把李明孝氣得夠嗆。  “老三,你說你啊好好教你的書就是了,回家還操啥閑心哪。”李明獻理直氣壯的訓斥著老三。  李明孝知道自己再怎麼發火也無濟於事,哥哥就是一條道走到黑,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但他該說了還得說,“你起啥哄啊,建文他回來收櫻珠是好事,誰願意賣就賣,你跟著摻和啥,還鼓動入了股的人要退出村委的合同,你讓人家旅遊怎麼搞得下去啊?”  “他搞他的旅遊,我收我的櫻珠,互不相幹。既然人家死活要退也不管我的事。”李明獻喝完一茶杯又倒了滿杯。  建文的娘端著一盆土豆扁豆燉肉走進來,李明孝無奈的說:“嫂子,你看我哥這人!”  “你哥這人你還不知道,也不是一天兩天啦。”老伴也沒有給老頭子好臉色,白了他一眼。  李明獻朝老婆子瞪了一眼,怒道:“你娘們家的咧咧啥?”  “懶得理你了!”李明孝抬起屁股走人。  趴在鍋台盛菜的嫂子對走出裏屋的明孝說:“兄弟,在家裏吃飯吧?”  “不了嫂子,韓霞還在大隊部呢。”李明孝對嫂子很尊敬,出了堂屋明孝走到西屋看了看老娘,然後才去村委會。  李明孝走到門口,見裏麵還在開會沒好意思進去,跟韓霞打了招呼要先回家。李明存說,“行了就先這樣吧,會咱就開到這裏,都忙活了一晚上回家好好歇著吧。”